许氏的白骨在许家静室被发现,许家自然脱不了干系,他那个“病死”的托词也是难以取信于人。
“父亲,”明蘅走近了一步,“我虽然离了王府,该追查的事我照样在追查。现下想来,也是王爷有意透露给我知道吧。那具白骨虽然年岁已久难以查探,但仵作还是瞧出了一点端倪……”
“那白骨,我的母亲——她的头上有两处伤口。”
明蘅将“两处”咬得很重,重得像是咬着牙说出的词句。
“我再问你一次。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两处?”明鹤听了先是一愣,立即就明白过来,大喊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都是许家那些歹人——他们骗得我好苦!”
他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喜悦之色:“没什么说不得的,当日我在碧潭溪和你娘……有些争执。我气上心头推了她一把——我以为,这些年我都以为她——但是她那时还好好的!她定是回了许家,许家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听见了么,和我全然不相干!你娘是死在许家的,是许家的人杀了她!”
他越说越激昂,只觉得像是这些年里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几分。
那些让他恐惧的神神鬼鬼的说法,那些他一重又一重覆盖上的镇压之物——他亲手杀了一个人,他怎么不怕她含冤作祟?
但原来这不关他的事!
冤有头,债有主。
许氏有什么仇怨,那合该去找许家两兄弟,和他没什么相干的!
明蘅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看着他狂喜,看着他如释重负,看着他对她生出了疑惑。
“这么多年……”
明蘅轻轻地说:“这么多年。你明知我娘的事有蹊跷,因为怕牵扯出你的丑事,你宁可闭耳塞听。”
“父亲,我才明白,你不是厌恶怪力乱神,你是害怕啊。”
她抬起一双凉凉的眼看着明鹤:“你是该害怕。”
说完她转过身,对长乐道:“殿下,我们走吧。”
明鹤被她说得愣在原地了一瞬,见她就要上马车了,暴怒道:“站住!你说的什么话?我——我可告诉你,今日你敢走一步,我就开祠堂将你除族!”
明蘅从怀里摸出那把袖箭,拔下发簪,一把切断了一缕青丝。
“生养之恩,女儿今日以发代首,还于明家。”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颤抖,“自此刻起,明蘅生死荣辱,再与明氏无干。”
就连明枢都被吓得身上一抖:“三娘!”
明鹤重重出了几口气,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以为七王爷会要你这没有宗族的人?离了明家,你什么都不是——”
“明大人,你错了。”明蘅站上了马车。月光也悄悄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所有人,所有人都看着月下的明蘅,看着她昭昭如日月之明。
“离了明家,我还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