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图的出现让霍普扎法顿时忆起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他起身对着门口的人行礼。鹿瑶则坐在原地探出身向他打了个招呼。
“我那边聚会刚结束,就来这边看看你在不在。”鹿瑶笑了笑,“霍普扎法说你很快就回来,我懒得出宫了。”
她来主要是想了解下王城税收的问题有没有解决办法,神庙门口老是围着一群人也不是个事儿,那么多双期盼的眼睛每天盯着她,怪瘆得慌。
但孟图看上去像是刚从人堆里挣脱出来,不着寸缕的上身被汗水浸湿,几缕长发贴在身上,他有些烦躁的捋了两把,随后将自己摔进软椅中,长长舒了口气。
“我这几天待在王宫里的时间可能不多,你有急事的话,可以跟霍普扎法说,他能帮你解决。”孟图闭眼捏着眉心道。
鹿瑶说的没错,霍普扎法是个得力的助手,有主见,会思考,比另外几个书记官聪明得多。有他在能帮自己省很多事。在看人的眼光上,她竟然出奇的准。
因此刚从大臣议事厅脱身出来,被那群老顽固吵得心烦,他正打算跟霍普扎法聊聊这次税制的事。
“往年的文书整理好了吗?”孟图活动下肩膀坐起来,看向霍普扎法。
“还差前年冬季的没整理完,报告缺了两页纸。”霍普扎法将现有的纸莎草卷呈给孟图,退后一步解释,“财政大臣递交上来的文书没有任何涂改痕迹,全年记录都合情合理。”
“嗯。”孟图点点头。
“但是今年和去年的文书字迹相同,甚至连莎草纸的根茎脉络都一致。”
“迪姆西克找人替换过了,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孟图对此见怪不怪,这事说不定都不是迪姆西克自己做的,极有可能是尼弗尔的授意。
他翻阅着手上的纸卷,眉头紧锁,“王城大臣和贵族之间的勾结你应该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问你,倘若在紧要关头没有人愿意交出手上的财产,拿谁开刀比较合适?”
选谁呢?议事厅吵了一下午都没吵出答案,霍普扎法一时也陷入沉默。
鹿瑶双目放空,感觉信息又变得不对称了。
交什么财产,粮食吗?不都在迪姆西克手上吗还找谁要?她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既然粮食都在迪姆西克宅邸,我投他一票。”
两人齐齐向她看来,孟图率先笑出声,“谁跟你说粮食在迪姆西克那?”
“他夫人说的。”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这只是暂时存放,应付旱灾的储备。”鹿瑶回忆道。
“不要完全相信她,她说的只是一部分。”孟图揉揉太阳穴。霍普扎法接过他的话解释道,“财政长官最多只能暂存半年的税收粮食,其余的部分要运送给王宫,或者经陛下允许,交给王城主神庙分发,其他部分会储藏在城外的营地仓库内。”
“这么多人没一个愿意站出来的吗?”鹿瑶开始和孟图一样眉头紧锁,“至少阿蒙神庙一定是愿意的吧。”
“神庙一直在承担救济民众的责任,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入不敷出的地步了。”霍普扎法回答她。
“怪不得······”鹿瑶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此刻南北都有敌人在朝底比斯张望,王室需要用足量的财产将军队牢牢把控在手上,还要时刻提防周边已归顺的大势力贵族反扑。旱灾不是单降临在王城里,城外的村落也要靠营地的储备过活,可供选择的只有财政长官手里的那点儿税款。
这还犹豫什么?直接把他拿下,这不伪造文书的罪名都送上门来了。
在她看来相当简单的问题,实则早就被有心之人想到,孟图摇摇头,“迪姆西克家的仓库今日忽然起火,已经无法对账了。”
不仅如此,尼弗尔还恰到好处的找到机会,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财产拿出来解决问题,在因提夫面前狠狠讨了一波好感。
一室沉默,只剩流水声从窗外渗进来。
良久后,霍普扎法似乎想到了办法。他站到孟图面前,弯腰行了个端正的跪礼。
“殿下如果愿意信任我,我会为殿下解决,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孟图答应了霍普扎法,并拨给了他一支小队供他调遣,这在书记官这种文官身上是从没有过的待遇,霍普扎法明白孟图的意思,再次叩谢表明自己的决心。
从小书房出来,天彻底黑透了,王宫各处角落点起石灯,照亮郁郁葱葱的花坛,睡莲开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王宫里没出去吧。”走着走着,孟图忽然问她。
“是啊,下午要参加聚会不想来回跑,干脆早上睡了个懒觉。”她回答,“但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