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惊讶后,程母挺直脊背端坐,重新恢复了高傲的模样。
她伸手,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档案袋,用沪市方言极小声地说道:
“囡囡,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吃相太难看了好伐?”
“在沪市勾搭我儿子失败留不下来,回了溪城又勾引这个饼铺小开,你不要掂量掂量自己什么家庭背景的喏?”
“就你这个情况哦,还不如那些无父无母的勒,侬自己库库,人家么父亲刑警母亲做生意的勒,什么好人家要娶你这样的喽?”
“人家辛辛苦苦做起来十多个店面,你倒舒服,去捡现成去了!”
深埋在心底的伤口就这么被程母硬生生撕开,毫无保留地摊在阳光底下,还狠狠撒上了一把盐。
苏早僵在原地,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强装镇定,一言不发。
“饼铺小开?”
姜威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桌旁,上扬的语调里满是嘲讽,“是说我吗?”
自从程母坐下的那刻起,姜威就注意到了。
起初,他以为是和苏早打招呼的同事,听着听着,才惊觉来人是程修远的母亲。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食堂安静,足够他弄清楚状况。
姜威将手里拿着的餐具慢条斯理地在苏早面前摆好,笑着开口:“阿姨,您是程修远的妈妈?”
程母一愣,下意识打开档案袋。
最上方姜威的证件照滑落出来,她拿着照片对着姜威来回比了好几次,嘴唇轻微地颤抖:
“孩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呐,你爸妈肯定为你操碎了心!”
“听阿姨一句劝,你一表人才的,回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吗?”
姜威站在桌边,余光瞥见苏早手头的小动作,心疼不已。
他微微弯下腰,坚定地牵起苏早的手,用力握了握。
给了苏早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姜威嘴角的不屑更明显了,“我妈妈只担心我配不上苏早,并不觉得家里开几个饼铺有什么了不起。”
“哦对了。”
姜威的声音低沉醇厚,提高音量后,声音带着穿透力,在食堂里一遍遍回荡似的,“阿姨,听您刚才话里的意思,程修远,苏早的学长,背地里,调查我,是吗?”
话音刚落,程修远气喘吁吁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边的姜威,奔着几个人的方向小跑过来。
“妈,你来我单位干什么!”
程修远看到桌上的档案袋,脸上的惊慌藏都藏不住,“你干嘛!你跟苏苏说了什么?!”
“小远!”
看到程修远没了平日里的儒雅沉稳,程母气得脸都憋红了,咬着牙低声呵斥道,“妈妈怎么教你的,喜怒不形于色,你这么大声朝妈妈嚷嚷算怎么回事?”
“妈”
程修远双手握拳,长长地从鼻孔呼出一口气,极力压抑着怒火,“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苏早只觉手心被姜威滚烫的大手紧紧包裹着,一股澎湃又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身体里。
她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寻到了一盏熠熠生辉的孤灯,心中渐渐安定,回过神来。
瞥见邻桌悄悄架起来的手机摄像头,苏早抬眸看向程修远,忽然觉得,程修远有妈妈,却比她更可悲一些。
苏早定了定神,不紧不慢地开口:
“程主任,不如你来解释一下,这个档案袋是怎么回事?你调查姜威?”
“还有,刚才您的母亲说,是她把我从大剧院弄走的。”
“我想知道,我被裁员,和您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呢?”
苏早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从容,语气不卑不亢。
惊天大瓜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出,前后左右的同事们都炸开了锅,纷纷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