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若淇开始解开塑料袋,拿出筷子。
孟商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想把事情做规矩些。”
“你又知道了。”姜若淇掀着外带盒盖,右手使不上力,左手也发挥不好,以至于这么低着头时,脑门顶瞧着像是在冒气。
孟商赶紧从她手里把那碗面抢救出来,打开盖子,抽纸巾抹了圈边缘,又重新还给她。
顺带着缓声说:“辛大嫂他们家不一样,他们没恶意的,你也,不至于说那么严重吧。”
没想到姜若淇直接把筷子放下,“这么好为人师啊?”
突然被架到没能预料的高度,孟商眨了眨眼,“我不是要教你。”
“也没少教,”姜若淇问,“合作合同白纸黑字,说明白了要雇谁,今天这家带老婆来,明天就能有别人带老婆来,这是工地,非雇员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孟商看着她。
姜若淇干脆靠到椅子上,“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带人来,多了一个人帮忙,我要不要多付钱?付了,别人会怎么想呢?不付,我就要变成占便宜的人。”
孟商低声讲:“话是这么说。”
姜若淇伸出根指头戳戳面前的桌子,“我不是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别人不记回报帮助的人,他们可怜,没地方去,我就应该让他们有事做吗?孟商,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我凭什么要负责?”
孟商本也不想劝说什么,一是没有立场,二是姜若淇考虑得的确没错。
可真听到她这么冷硬地说出口,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可能你之前的工作生活不是这样,但小镇里互相帮衬不是因为可怜谁,就是因为……我帮你,你帮我,日子就能过下去,以后你的生意总是要在这做的。”
他是真心希望姜若淇在秋芒镇的生意可以顺顺利利。
姜若淇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偏头看向窗外,热浪泼在瓦上,翻滚着模糊视线。
“我很奇怪,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强加论断的人,怎么总是评论我?”她缓缓转头看过来。
孟商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说我没吃过苦,觉得我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是因为之前的工作生活,你觉得我在俯视你们,因为我生活优渥尊贵。”姜若淇说,“我问你,我人生地不熟,今天所有人觉得我礼貌,明天就能有人因为我好说话而欺负我,那个时候我怎么办呢?我先说明自己底线有问题吗?”
没问题。夕阳还未完全褪去,月已悬天。
孟商带着姜若淇往家走,一路迎接各类招呼以及目光。
很奇怪。孟商又做梦了。
身形单薄的女孩昂首立于主席台上,倔强地表达自己对于学校处理态度不公的看法,人群在春樱中为她哗然。
她转身离开,孟商一如既往地追了过去。
拉住她,言辞混乱地安慰人,最后鼓起勇气告白。
他抬头看她。
看到了姜若淇。
“退下。”她说。
其实这份暗恋已然改换定义,与其说是喜欢那个人,不如讲实在难忘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身体里存在的勇敢能量。
孟商疲于生活,拥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亲眼见过的勇敢符号,很大程度上支撑他度过这些年。
只是近来梦得频繁了些,甚至还变得混乱,居然梦里代入了别人的脸。
真的很不应该。
孟商久久未能回神,坐在床上搓脸。
搁在床头的手机亮了一下,在夜色中尤为显眼。
孟商眯着眼把手机摸过来,发现是姜若淇白天联系的那个电话。
【好的好的好的,拜托这位机主帮忙照顾淇姐,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让她单独待着,身边最好有人。】
孟商去接了杯水,又回来拿起手机反复看了几遍这句话。
怎么说得像姜若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离开监护人就活不了一样。
回忆白天的相处,这个看法似乎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