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算是她和魏繁星共同的朋友,在知道谈丹青和这件事完全无关后,跟她透露了些内幕:
“姓魏的还挺狠的,他其实很早以前就收到了风声,一直在想办法把手上的脏钱洗出去。他故意送了他好几个小情人几套房,那群傻逼还以为是真爱呢。结果现在都要进去坐牢,到处找人哭……”
经过调查,最后承担所有责任的人是吕力鼎。新闻上说,是吕力鼎借用职务之便,进行利益输送,在公司上市其间做空股价,谋取巨额利益。
新闻甚至刊登了一张吕力鼎被捕的照片,他如一只掐住脖子的惊鸟,满脸错愕地看向镜头。
谈丹青恨吕力鼎当初对她赶尽杀绝。她那会儿多惨啊,被全网骂得体无完肤,但亲眼看到吕力鼎锒铛入狱,她又不仅没有大快人心的喜悦,反而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本质上,吕力鼎跟她才是同一类人。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只是吕力鼎选择依附更高更大的树,而她选择做自己的树。
第二天清早,谈丹青告诉绪东阳她要去见个朋友,实际上却去了一趟看守所。
吕力鼎案子还没判,暂时收监在看守所。
她在会面室坐了一会儿,就见吕力鼎被一名狱警押了出来。
他头发理了,剃成了圆寸头。谈丹青这才发现吕力鼎的头骨有些特别,他耳后的一块骨头很方,以前因为有头发遮挡,不大看得出来。
他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场也变了。以前他看她,甚至不愿抬一抬眼皮,只用一条眼缝,居高临下地睨。而现在,因终日惶恐,兢兢战战,他的背变得有些驼,看人眼睛讨好地往上翻,气质也消沉下去,灰沉,沉,雾蒙蒙的。
吕力鼎应该是完全没料到,来探望的人竟是谈丹青,看到她时,猛地瞪了下眼。
两人面对面坐下,吕力鼎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膝上,在椅子上摇了摇,最后撇了撇嘴,说:“怎么是你来?”
谈丹青看着他,目色平静,说:“来看你笑话的。”
吕力鼎先是愣住,半晌后,咧嘴苦笑起来。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摸了摸短短的寸头,又低下头,眼皮颤抖,不再看她。
“你在外面的家人,有要我帮忙的吗?”谈丹青问。
吕力鼎缓缓抬起头,怔愣地看着谈丹青,然后张了张嘴,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出事后,没人来看过我。”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没有,”吕力鼎说:“我跟我老婆离婚了,孩子归我老婆。”
“哦。”
“当初我真觉得你挺傻逼的。”吕力鼎说:“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傻逼。”
谈丹青站起身,椅子被拉出一声刺耳的噪音,“如果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那名狱警回到吕力鼎身后。
吕力鼎也站起身。
“如果可以的话,”他说:“帮我喂一下狗吧。我家是密码锁,密码……”
从看守所出来,谈丹青便去了吕力鼎家。
出事后,他家就被查封了。门上贴了封条,还有人泼油漆,红色的油漆看起来像血,血淋淋的几个大字:“还我血汗钱”。
他的那只狗自然没人管,早跑不见了。
谈丹青在他小区里找了一会儿,倒是见到了不少流浪狗,不知哪只是吕力鼎养的。她将买好的狗粮用一只小铁碗装好,悄悄放在他家门口。
*
绪东阳是下午两点半的火车,余下的几个小时,似乎用来说话太过奢侈,只就想不停地拥抱、接吻,尽量让身体的所有皮肤贴合在一起,汲取彼此身上的体温和味道。
谈丹青懒洋洋地沐浴着窗外透亮的晨光,下巴舒服地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两条小腿向上弯起,随意地在光线中轻轻晃。单薄的白色夏被快掉到在了地上,只在她身上盖了一个小角,露出白皙的背脊,后腰往下凹的一道线条。
她闭着眼睛,挂住绪东阳的耳机听歌。
钢琴声在耳膜中流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你歌单挺好听的。”谈丹青说:“我以前还以为你只听老土的歌。”
“谁说的。”绪东阳从她背后拥过来,吻落在她的肩头。
他的嘴唇很车欠,略微有些湿润的潮意,像绒毛般的扫过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