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他有点担心谈丹青会哭。
他听谈小白说过,谈丹青哭,爱背着人。
他不想谈丹青哭的时候,自己睡着了,不知道。
黑暗里,他一直侧耳听。谈丹青虽然没说话,也没动,但呼吸声不稳,显然同样醒着。
这么听着,到了后半夜,耳边的呼吸终于变得清浅规律。
绪东阳绷着的神经一松,也跟着睡沉了。
再醒来,天光未明,室内一片朦胧的灰蓝色。
绪东阳悄无声息地起床洗漱。
谈丹青被闹钟吵醒时,整个人还抱着柔软的被子。
她闭着眼睛,凭着肌肉记忆,梦游般晃进卫生间。
朦胧的视线,正撞见绪东阳对着镜子剃胡茬。
看清这一幕,谈丹青瞌睡立刻醒了。
绪东阳握着黑色剃须刀,下颌上堆着白色的霜,锋利的刀锋贴着下颌线。他透过镜子看她,眉尾扬了扬,“起了?”
谈丹青套着一条白色睡裙,裙摆刚过膝盖,罩着一双修长的腿。她倚着门框,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蓬蓬松松,衬着一张巴掌大的白皙的脸,以及一对黑润惊讶的眼睛。
她对着他眨了眨眼,极其认真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唇角微勾,摇着头感叹道——
“哎,幻灭啊……”
“幻灭?”绪东阳剃胡茬的手微顿,脸冷了冷。
镜子里的眼睛直勾勾地锁定她,问:“幻灭什么?”
他有点受不了谈丹青说对他感觉幻灭。
这就意味着她可能会不再喜欢他。
谈丹青打了个哈欠,往牙刷上挤牙膏,薄荷的清冽气味在空气中散开。她将牙刷塞进嘴里,抿唇偷笑,说:“小奶狗也长胡茬了,这还不够幻灭啊……”
胡茬是很男人味的东西。
粗犷,象征雄性荷尔蒙激素。
哪有少年人长胡茬?
绪东阳平时又讲究。胡茬、指甲这些细节一定会修理得整整齐齐,极少有不修边幅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今早不小心闯进来,估计很难撞见这幕。
晨光熹微,水汽氤氲的镜面映出绪东阳的侧脸和修长的手。
他正对着镜子微微昂着下颌,颈线紧绷,喉结像一颗沉静的宝石。剃须刀沿着他流畅硬朗的下颌线稳稳移动,刮开泡沫,露出有男人味的皮肤肌理。这一幕莫名溢出一股湿漉漉的、说不清的涩情。
谈丹青一边心猿意马地想,一边仔细刷牙,满嘴都是柠檬薄荷味牙膏。她俯身吐掉口中泡沫,用清水漱口,腰突然被结实的手臂猛地钳住,绪东阳一把将她抱上了洗手台。
“呀!你干嘛!”谈丹青轻轻惊呼了一声。
大理石台面冰凉、坚硬。
他俩在这几天闹得厉害,后背一被这种熟悉的凉意激灵,谈丹青就头皮发麻。她还沾着水的手指下意识扶着绪东阳的肩膀,又好气又好笑,说:“别闹啊,我赶飞机。”
绪东阳结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紧紧抱着她,像只惹毛了的大狗狗,像只刚被惹毛又急于证明存在感的大型犬,不由分说地把下颌贴上她的脸颊。
带着未剃净的、短而粗硬的胡茬,一阵乱蹭。
那粗糙的触感刮过她柔嫩的脸颊敏。感皮肤,瞬间激起一片细密的痒意和微刺的麻。
她像是被挠了痒痒,忍不住缩起脖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身人本在他臂弯里扭动,躲避那股温热的磨砂感。
“别闹,真别闹……”
绪东阳掐着表,闹腾了她足有五分钟才放手。
“真别闹我了啊,”谈丹青站回镜子前梳理长发,一根黑色牛皮筋随意地挂在纤细润白的手腕上,随着动作轻轻荡。
绪东阳靠着洗手台,目光在她身上转着。
忽地,他抬臂,指尖贴上她的手腕,灵巧地向上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