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口。
他无法想象,如果谈丹青的工作室真的步入了魏帆口中那些牺牲品相同的道路,她遭受的打击会有多大。
回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到了门扉前,他捏了捏眉心,深呼吸了一瞬,才缓缓推开酒店房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胸口的压抑感更加沉重。
谈丹青正背对着在窗前作画。她是野路子出生,从不规规矩矩地用画板、画夹,就那么倚在转椅上,捧着一大本厚厚的页面微微卷曲的画册,白皙的脚在桌下随性的晃着,仿佛要踩住那流转的光。
乌黑如缎的黑发松松盘在脑后,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
她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整个人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显得异常宁静。
那一刻,她像被神秘海域环抱的人鱼,专注而美好,而他则是站在船舱甲板上被蛊惑的水手。
他轻轻合上门,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倚在玄关的墙边看着。房间里只有画笔的沙沙声和她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的摩擦声。
过了好一会儿,谈丹青似乎才感觉到背后的视线,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出声?”
绪东阳这才走过去,目光扫过她画架上未完成的风景小图。
当看清她今天画了多少张画后,他的眉头习惯性紧蹙了起来。
“怎么画了这么多,你的手受得了?”
谈丹青眼睛一转,随手从旁边的速写本里抽出一张纸,团了团扔向他,“喏,专门画给你的!”
绪东阳抬手接住,展开一看,满头黑线。
谈丹青扔过来的,是一张小黄车图。
谈丹青玩心重,学完人体结构图后,就爱画小黄车车解闷。
她以前画这些东西还差一口气。
现在简直打通了任督二脉,动作花样还多,涩情又富有美感。
“怎么样?是不是进步神速?”谈丹青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像只恶作剧成功的狐狸。
看着谈丹青明媚的笑脸,绪东阳心情更加沉重。
他扶住她的肩膀,掌心能感受到她单薄睡衣下温热的肌肤,“有点事,得跟你说。”
谈丹青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坐直了身体:“怎么了?这么严肃。”
绪东阳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谈丹青不由紧张起来,问:“不会……不会是谁生病了吧?”
“不是……”他简明扼要地将今天魏帆给她的建议跟她说了。
房间里刚刚还残留的轻松气氛退潮,最后凝固成一团冰。
谈丹青听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沉静下来,所有情绪都被迅速收敛。
“嗯,我知道了,”她沉默了几秒,说:“我现在订机票。”
“那你的结业考试……”这句话绪东阳几乎要脱口而出。
谈丹青的课程已经上了一大半,距离拿到结业证书,只剩下最后几天而已。
但他终究咽了回去。
梦想是很奢侈的东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生存下去。
谈丹青一边打电话,一边收拾行李。
她刷机票对时间,算来算去,最快的航班也是明天早上六点。
她清行李不是什么好手,而且她非常不喜欢做整理这种繁琐枯燥,回报率极低的事。清一会儿,就开始想砸东西,一股怄气感感直冲脑门。
凭什么?
凭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