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运气不错,只是划到了,但并没有破口流血。等最开始的痛意过去,也就没事了。谈丹青继续垂眸折包装。
“在想绪东阳的事啊?”郑芳问。
“对。”谈丹青轻轻叹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
骂了绪东阳以后,她心里一直不怎么好受。
赤诚之心,往往就是在这么摔摔打打之中,被磨平了棱角,变得圆润、有所保留。
即便她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在她那个无趣甚至失落的二十五岁生日里。绪东阳是最令她开心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想将绪东阳的心意就这么摔了。
跟郑芳一起发完货,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开车回家,拾阶上楼。
远远看到自己家大门,脚步不觉慢了。
她还不知道绪东阳还会不会在她家里,一想到回去可能就要对上绪东阳顶着一双泛红眼睛控诉她,就心中烦闷。
又或者,绪东阳可能已经跑了,像条养不熟的野狗一样再也不会回来。可后面这个念头,也并没让她的心情变好半分。
门锁“哒哒”响。
推开门,餐桌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色里。谈小白正手忙脚乱地拆着熟食盒,绪东阳站在一旁,垂着眼将一次性餐具一一摆正。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过来,像是早就知道是她。
“姐!你回来啦!快来快来,一起吃宵夜!”谈小白围着餐桌蹦蹦跳跳,“快来!阳哥买了超多好吃的,都是按你口味挑的!”他一边说一边推搡绪东阳,“愣着干嘛?快去给我姐拿筷子啊!”
绪东阳没说话,转身去厨房取了餐具,安静地放到了谈丹青面前。
微妙的气氛里,谈丹青清了清嗓子,在桌边坐下,说:“买什么吃的了?”
塑料食盒里有一大份谈丹青最喜欢的高压锅饭基围虾,虾的个头大,很新鲜,肉质紧致弹牙。谈小白殷切地掰开虾头,把最肥嫩的虾尾肉剥出来,放在谈丹青面前,“姐,你快吃!”
谈小白一会儿讲学校的事,一会儿给谈丹青剥虾,一会儿倒饮料。忙得团团转,活像努力撮合爹妈和好的熊孩子。
谈丹青很喜欢吃海鲜,而且她还嘴刁,只吃新鲜的。
今晚的虾很好吃,她一连吃了好几只。
起初她还没注意,吃了好一会儿,突然发觉今晚的虾怎么吃不完,这才注意到谈小白老早就罢了工,余下的一直都是绪东阳在剥。
*
饭后,谈小白拎着垃圾袋下楼,屋里骤然安静下来。
谈丹青深吸一口气,走到绪东阳面前,“过来聊聊吧。”
绪东阳沉默地跟着她走向阳台。
夜风微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子般明明灭灭。谈丹青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表带。金属触感冰凉,却在体温的熨帖下渐渐温热。
“绪东阳,”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轻,“你给我买的这块表,不丑,很好看,我很喜欢。”
绪东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夜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他今晚可能刚洗了头吹了头发,眼前的碎发又黑又软,让他看起来戾气没那么重,有几分乖巧的感觉。
“你说表是你自己的钱买的,”谈丹青语气里带着柔软的试探:“能告诉我,是怎么赚的吗?”
绪东阳不语。
“怎么?还怕我知道了要抢你饭碗啊?”谈丹青开了个玩笑,又说:“告诉我呗,有钱一起赚,一起发财啊。”
绪东阳抿了抿唇,月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固执的阴影。他说出一部分真话:“我攒的压岁钱。”
“原来这样,”谈丹青终于松了口气,说:“那是我想岔了。我不该怀疑你,质疑你的品行是我不对。”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轿车呼啸而过的声响。
绪东阳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就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但是这份礼物,还是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你大概还不知道十几万是什么概念,记得上次你来我公司,带你的姐姐胡小样吗?她在我这儿,一个月只能拿五千,这还算行业内较高的工资了。”
谈丹青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金属卡片,在指间闪过一道微光,说:“我这里有一张亲属卡,当时办了两张,有一张给小白了。这里面有十万块钱,你平时想买什么,就用这张卡里的钱。好吗?”
这已经是谈丹青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相当于从绪东阳手里将那块表买下来。如果绪东阳还要跟她闹,那她就真要给这小子一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