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在考场外面候考,林凡斐靠墙站着温书的时候,听见不远处同在第一考场的张亦弛压低了嗓门问陈昭迟:“所以于姐打算怎么处理?”
她明明没有抬头,却感觉到陈昭迟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她只断断续续听到“找家长”“让他道歉”一类的词汇。
这个谜底到晚自习才揭开,李心译吃饭回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斐斐,我觉得有件事儿应该要跟你说一下,早上陈昭迟跟杜旭打架了,就在你走了以后……”
甚至不用李心译解释太多,林凡斐就明白了陈昭迟为什么打架,为什么考试迟到,为什么嘴角多了一块青。
是因为她。
在她走了以后才跟杜旭动手,是不想耽误她考试,为她打架没有告诉她,是不希望她再回忆起早上不愉快的经历。
林凡斐的胸口像被谁轻轻推了一把。
“我听卫齐说,于姐要找陈昭迟和杜旭的家长,可能还要报给学校,杜旭现在扬言说要用这个事儿把陈昭迟的保送给搞黄。”李心译忧心忡忡地说。
林凡斐面前的书摊开着,她许久没有再翻动过一页。
陈昭迟是踩着晚自习的上课铃回来的,林凡斐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下一行字:“为什么打架。”
是明知故问,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开场白。
毕竟他们已经这么久都没讲过话了。
她把纸条团了团,扔到了陈昭迟桌上。
陈昭迟被纸团发出的细小声响吸引了注意,他明明看到了,却好半天才伸手去拿。
林凡斐注意到他的右手上多了一块纱布。
手也受伤了。
陈昭迟看完,一开始习惯性地用右手拿起笔,刚刚写了几笔,就痛得皱了下眉。
他换了左手,吃力地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条丢回给了她。
林凡斐展开,上面写的是:“不告诉你。”
他左手写字歪歪扭扭的,可以说是难看,她盯了好一会儿,没有再问什么,把纸条放进笔袋,离开座位去了于静柳办公室。
于静柳正在打电话,林凡斐在外面等她打完才进去,于静柳看清是她,略微惊讶道:“凡斐?”
林凡斐说:“于老师,我想跟您说一下陈昭迟的事情。”
于静柳笑笑:“我正犹豫要不要去找你呢,本来以为你就算知道了也会考完试再来。”
林凡斐开门见山道:“老师,能不能不要处罚陈昭迟,早上是因为杜旭先说我,他作为……作为班长主持公道,才会跟杜旭打架。”
她本来不愿意再提及那段对她和她妈妈的污蔑,但此时此刻,她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于静柳没有打断,中午陈昭迟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肯说打架的原因,杜旭也不吭声,好在有学生围观,她旁敲侧击地进行了一下外围调查,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现在林凡斐再说一遍,印证了她的推测。
她温柔地道:“凡斐,我们先说说你吧,你作为受害者,想怎么处理这事儿?陈昭迟说要杜旭当面给你道歉,我同意了,你觉得呢?”
林凡斐踌躇了一下:“于老师,能不能跟杜旭说我不需要他道歉,但让他不要再纠缠陈昭迟了,我听同学说他想破坏陈昭迟的保送资格。”
杜旭那么爱面子的人,肯定不愿意跟她道歉,虽然她不喜欢向这样的人妥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能因此降低对陈昭迟的影响,也不是不值得。
“这个我可能要再想想,在咱们学校,打架的影响还是比较恶劣的,虽然陈昭迟是出于给同学出头的目的,但还是要报给校领导处理,不过我会尽力去争取一下。”于静柳说。
她顿了一下,表情忽而变得有些无奈:“你看,我就跟你说,陈昭迟是一个很自我的孩子。”
林凡斐能懂于静柳的意思,换了任何人,大概都不会在期中考试的早上,冒着失去保送资格的风险为了她跟杜旭打架。
她抿了下唇,在心里想,陈昭迟,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幼稚到让她不忍苛责,心软得一戳就要破了。
“凡斐,这个事情我不准备在班上说了,因为涉及到你的隐私,我觉得还是不要大肆张扬为好,至于要不要杜旭道歉,我再看看情况。”于静柳说。
她按了按林凡斐的后背:“好了,回去吧,小女侠,明天还要考试呢。”
林凡斐一个人走在走廊上,外面是透明的春夜,天空是深蓝的,像把空气也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她这次没有因为想要快点回去学习而加快脚步,反而慢吞吞地前行着,难得有脑海没被知识点和习题填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