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原本白嫩的腕子此刻布满擦伤,细碎的血珠正从伤口渗出,连袖口都被沙石磨得破烂不堪。
江义沅看到伤口眸光微沉,解下腰间锦帕,轻轻裹住他流血的手掌,道:“伤得不轻,得立即找大夫处置。”
她说罢又匆匆查看阮苓状况,见她只是受了惊吓,这才略松了口气。她怕阮玉的伤口感染,即可带着他离开了马场去医治。
薛召容护着沈支言过来,瞥见萨木颈侧洇出不少血,关切问道:“你可还好?”
萨木没有回答,目光死死钉着江义沅与阮家姐弟离去的背影,而后突然暴起,一脚将地上的马鞍踹出丈远,铁制的鞍具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沟痕。
他转身时臂甲上的血珠甩落在黄沙上,头也不回地从偏门大步离去,看都未看薛召容与沈支言一眼。
夫妻二人愣在原地,薛召容眼底泛起复杂,他心知萨木最近对他不服。
西域诸部原是江义沅一手经营,萨木这些旧部更是誓死追随。可如今自己空降而来,不仅接手西域事务,更要统辖北境,难免另萨木抵触与反感。
这些时日,萨木对他不是冷眼相对,便是视若无睹。即便他主动示好,换来的也不过是对方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今日这般关切,又被当作了耳旁风。
要让这匹烈马信服,光靠权势怕是不行,得想想办法。
江义沅领着阮玉、阮苓寻了大夫诊治,待阮玉臂上伤口包扎妥当,她又折返马场。岂料场中早已空无一人,萨木也不知去向。
至用膳时分,众人齐聚膳厅。江义沅见阮玉伤势已妥,心下稍安。
案上菜肴虽与中原风味迥异,初时颇不惯口,然渐渐也觉出几分异域滋味。
鹤川今日特意亲自下厨,烹得几道小菜添在席间。待菜式上齐,众人正欲举箸,却发觉独缺了萨木踪影。
沈支言提议等他一会,江义沅应下后频频向门口张望,阮玉在一旁瞧得分明,见她满眼担忧,皱紧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仍不见人影。沈支言对江义沅道:“姐姐不妨去寻他一寻?饭菜一会儿就凉了。”
江义沅低低应了一声,起身欲去寻人,不料才至门前,便与萨木迎面撞上。
两人一时怔住,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江义沅目光落在他颈间未包扎的伤处,又瞥见他手臂上的血,轻声问:“怎么不上药?”
方才她只顾得阮玉了,竟没注意到他也受了伤。
萨木没有回答,绕过她走到桌前重重坐下。他面色阴沉,执箸时力道颇重,碗筷磕碰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阮玉眉头一蹙,正欲开口,却被阮苓拽住了衣袖。
阮苓起身,朝萨木盈盈一礼,笑道:“萨木公子,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我们日后定当报答。”
萨木恍若未闻,头也不抬,只端起碗狠狠扒了几口饭,咀嚼声在寂静的膳厅内格外清晰。
江义沅在门前静立须臾,走回桌前坐下,阮苓也尴尬地重新坐了下来。
席间一时无人言语,唯余碗筷碰撞之声,沉闷而压抑,似有无形的郁结凝滞在众人心头。
沈支言见席间气氛不对,忙含笑打圆场道:“今日鹤川亲自下厨,这几道菜色皆是难得,很有中原口味,萨木兄弟多用些。”
萨木依旧没做声,手中竹箸重重戳在碗底,扒饭的声响愈发刺耳。这般作态,分明是憋着一腔无名火。众人面面相觑,皆噤声不语。
沈支言看向江义沅,江义沅默不作声,眸中情绪晦暗难辨。
阮玉见江义沅始终未动筷,拿起汤勺为她盛了一碗热汤,温声道:“姐姐辛苦,尝尝这个,今日多谢相救,也谢谢萨……”
他话未说完,忽闻“咣当”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