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野刚好回来,把外套挂在衣架,换上了家居服,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抬起脸,笑了下:“奶奶还好吗?”
他应了:“都好。”
“辛苦你啦。”
“你怎么就醒了?”
回笼觉睡了快三个小时怎么叫就?她抿抿嘴巴,忽然想到清晨醒来的时候,他抱着笔记本坐在一边,明显在忙,自己却还支使他出门,心中一紧:“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啊?”
他下意识想说没有,思维打了个急刹:“你多休息,快点好,就不耽误了。”又说,“别看手机太久。”
“等我买个票,买完就不看了。”
“电影票?”
“星期六的音乐剧。”她卷着下唇,有点干,“我想和稚京单独去看,可以吗?”
“当然。”他拿起镭射保温杯倒了杯水,开口前迟疑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没有和你一起呀。可是稚京没有带男朋友,只我带了,不合适。而且说好和你去北京,我又要耽搁了。”
“没有关系,迟早会去。”
道歉和感谢,他们之间都不需要说。
安珏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才笑着躺回去。
最难熬的就是病愈前那两天,安珏自觉精神没问题了,但身上乏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在床上翻书。
之前买的理想国译丛,每本都是完整的理论体系,没法看一段停一段,容易接不上。安珏花了三天才看完比较薄的《奥斯维辛》,便也不再翻下一本。
一时脑热买了这么多,或许到最后也看不完。
刚好网购的英语教材快递到家,袭野替她把纸箱拿到主卧,人又下楼去了。
他还是受不了家里有别人,没两天就让家政离开。准备养生餐这种费时费力的事,他也宁可自己来。
傍晚时分,袭野照常把餐点放到三楼隔间。其实安珏可以下楼去餐厅吃,但走楼梯他是非要抱她,坐电梯又显得很傻——这东西说是豪宅标配,但住久了会发现,基本只能用于去地下室拿车。
他推开门,主卧光源比以往要足,因此下意识往床上看去,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雅思教材。
“怎么忽然想学英语了?”
安珏把笔杆子塞进书芯,合上了,才不动声色地抬起头:“嗯……最近在追英剧,生肉啃不动。字幕组翻译得再好,获得的也好像都是些二手经验。所以我想自己学。”
袭野笑了下:“这样啊。”
放着家里一个能和昂撒土著谈雇佣关系法细则的人不请教,偏要自学,安珏也知道这个解释很蹩脚,连忙转移重点:“对了,我还买了西语书喔。你会不会讲西语?”
他迈开步子,走向她:“会。”
话音伴随他的身影一并靠近。
安珏倚赖床头柜上的银杏灯看书,人就靠在床沿,没留地方给他坐。正想挪出一点空间,他却直接蹲在床边,仰起脸,目光交汇,他眼底有朦胧的温柔。
安珏无声一咽:“等你有空了,教我说西语好不好?”
“好。”
“其实我会说几句最简单的,以前看西甲联赛的时候学的。Vamos,加油。Hola,你好。Adios,再见。我的发音对不对?”
袭野像是出了神,却说:“Teamo。”
安珏的耳垂一下就红了。
她不会听不懂这个。
任何一门外语只要学点皮毛,几乎都会接触到:你好,再见。还有,我爱你。
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概括起来,好像也就是你好,再见,我爱你。
但一生很长,无数幽微独特的细节沉淀下来,才是爱情完整的模样。
好比此刻她低垂的眼,泛红的耳根,长久的沉默,都那么真实。
伸手将她稍乱的发梢挽回耳后,他低声说:“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