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面色不善,他们先前都是崔治的亲兵,后来跟随崔维东奔西逃,对宋虞更是恨之入骨。
宋虞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勉强扯出一个和善的笑,“诸位大哥,能给点水喝吗?”
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女君呢?一个阶下囚,口气这么狂妄。”
宋虞自以为够友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即使是阶下囚,也要喝水喝吃饭吧。我如果死了,你们怎么向崔将军和少主交代。”
另一个守卫恶狠狠地说道,“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进去待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宋虞见这两人一点不肯通融,为了不惹上麻烦,她只好回到帐中。
她低头望着蜿蜒的伤口,如果不清理和消毒,很可能会感染,但眼下她连水都要不到,更不用说消毒了。
无法,她只好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先将伤口草草地包扎起来。想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宋虞估计自己也不会有饭吃了,她索性闭眼躺着,保存精力。
她自己想要冲出崔维的营寨轻而易举,但阿奴现在在崔维手上,她必须先找到阿奴,才能想办法出去。
困意袭来,宋虞躺在干草上,意识涣散,渐渐睡了过去。
月上枝头,清辉洒在整齐的营寨中,静谧安宁。营寨外围火把攒动,巡防的卫兵正在交接,而崔维却对着襁褓中的婴孩发愁。他没有想过带娃会这么麻烦。
他以为无非就是喂点吃食,哄睡便行了,但当阿奴醒来时,看见这个陌生的环境,便开始嚎啕大哭,声音响彻整个军营。便是这些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士兵,也不敢轻易靠近崔维的主帐。
崔维给她喂粥,她不吃,甚至还将碗打翻在地,崔维想去抱她,却被她一脚踢在脸上,毫无一个阶下囚的自觉。
有一瞬间,崔维甚至想让她永远地闭嘴,但想到这个孩子牵连甚广,他便竭力压制住他的怒气。他试着宋虞抱孩子的模样,将孩子夹在手臂和躯干之间,但毫无用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了。
想了半天,崔维还是决定去找宋虞。
崔维抱着哭闹的阿奴走进营帐,只见宋虞蜷缩窝在角落,眉头紧皱,睡得十分不安稳。她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嘴唇惨白,她听见了崔维的脚步声,费力地睁开眼,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
宋虞只觉得周身十分冰冷,头晕脑胀。自从穿越到这个乱世,宋虞还是第一次发烧。虽然有金手指,但她毕竟是肉体凡胎,受了伤还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强悍了。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高热死掉了。
崔维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宋虞的异常,他皱紧眉头,大步走上前,将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
烫得吓人。
视线下移,崔维便看见宋虞受伤的左臂。宋虞包扎的布已经脱落,露出灌脓感染的伤口。
崔维的脸色黑得吓人,“来人!”
门口的两个守卫跪在崔维脚边,崔维俯视着两人,眼中怒气翻滚,“你们就是这么看管犯人的?”
两个守卫也没有想到崔维的怒火会烧到他们身上,其中一个缺根筋似的说道,“宋虞是囚犯,将军说的,只要不死就行了。”
崔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一刻,两人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在崔维的脚边。浓稠的血液流了一地,倒映出崔维阴鸷的眼眸。
不顾众人惊愕的眼神,崔维下令,“叫军医过来。”
白胡子军医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过来,把完脉之后,他躬身向崔维汇报,“女君应当是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的高热,老夫会将伤口重新包扎,再用几服药,便无大碍。”
崔维点头,“就照你说得办。”
宋虞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但她也朦胧地感知到,这段时日,一直有人在照顾她,给她处理伤口,喂药。
当宋虞再度睁开眼时,帐中空无一人。掀开床褥,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手臂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纱布上有鲜红的血迹,但是已经凝结。
她试着握了握手掌,痛感依然在,只是没有那么浓烈。
就在这时,帷帐被人掀开,明媚刺眼的阳光瞬时照进帐内,宋虞下意识用手臂挡住眼。
崔维端着药碗,看见醒来的宋虞,愣了一瞬,恍惚间又变回了不谙世事的贵公子,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换上冷漠的脸色,“醒了?命可真大。”
视线停留在崔维手上的药碗,宋虞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声,“谢谢。”
崔维冷着脸将药碗放在宋虞的案头,没好气地说,“别误会,你死了我没法向少主交代。”
宋虞的黑发松垮地披在肩上,她一低头,鬓边的碎发便一同落下,遮住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神情。
“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