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话音一落,城楼上本来有些疲软的攻势突然猛烈
起来。
殷炀没躲在亲兵背后,他也曾经上阵杀过敌,虽养尊处优,但功夫并没有落下,也跟着杀到了前头。
太后身边有谢闵护着,圣人两口子有虞栋带人守着,赵瑞灵这边有赵安素带着武婢,可在敌军不要命的打法之下,武婢们毕竟见过的血少,除了赵安素以外,其他人动起手来,完全没有羽林卫和虎头军亲卫凶猛。
一时间,竟是让殷炀打到了赵安素面前,他一个虚晃,拼着受伤,一脚将赵安素踹开,就狰狞着面色朝赵瑞灵冲了过去。
阿桥抱着小皇子,一时也来不及上前,赵安素倒在地上,爬起来已然冲不过去,赵瑞灵脸色煞白,却又没办法后退。
她背后是个婴儿,还有一直护着她的阿桥,她再推两人就要从城墙上掉下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赵瑞灵大脑一片空白,就如同在翟山驿那回一样,无计可施的她只能死死闭上眼睛,挓挲着胳膊挡住尖叫的阿桥和哭泣的小皇子。
穆长舟提着长枪一路策马疾奔而来,看到的就是这熟悉的画面,引得他心窝子里又是一阵怒气上涌。
这小娘子永远就学不会躲是吗?
他由着怒气上升,将怒火化为力量,提起长枪,运内劲于其上,用力掷出。
长枪划破了被血腥味占据的天空,直直朝着城楼射过去。
赵瑞灵只听得一声低呼,接着就是不怎么陌生的温热液体扑了她一脸,她一睁眼,就看到一柄染血的长枪枪头……从淳阳王的脖颈上透颈而出。
淳阳王手中的刀倏然落地,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嗬嗬出声,接着就顺着长枪扎过来的力道往前扑倒。
赵瑞灵瞳孔一震,忍不住尖叫着赶紧往旁边躲,反正这回她是不可能跟人脸对脸贴上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一回!
阿桥抱着小皇子也下意识跳开,主仆俩隔着扑倒在地的淳阳王面面相觑,又是吓得想哭,又有点莫名想笑,情绪一时间格外复杂。
太后第一时间发现了淳阳王的死,她往城楼下看了一眼,突然扬声高喝——
“逆贼殷炀已死,淳阳王已经伏诛!尔等立刻束手就擒,哀家与圣人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继续冥顽不灵者,诛九族!”
城墙上下的叛军听着太后还有内侍们的高声重复,犹豫着慢慢停了下来。
没办法,主君都死了,他们就算再打又能怎样呢?
穆长舟带着后面赶上来的甄顺还有一干亲卫,立刻登上城楼,护驾的同时,也押送淳阳王的亲卫往下走。
赵瑞灵暗戳戳缩在阿桥身后。
那什么,她是很想念自己的夫君没错啦,但这种时候,就看那阎王的脸色,也知道他一定很生气,她才不去触霉头呢。
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她这里总不能小别挨顿骂吧?
穆长舟也暂时顾不上跟自家娘子计较呢,他清楚自家这小兔子不要脸的时候是真不要,但要的时候又最好面子,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训妻,后头有的是机会。
小两口都没工夫说话,太后和渭王倒是有心跟穆长舟多说几句,可眼下还有那些宗亲要处理,也实在没时间。
太后只能让人先将宗亲们送到含元殿去看管着,带着渭王先去安抚军心。
众人都忙着……起码装也装得很忙,只有安国公虞栋,依然不紧不慢护着张皇后和圣人往太极殿去。
张皇后在叛军被俘后,因为受惊过度已经晕了过去,跟圣人一样都被人抬着。
虞栋就走在圣人边上,等走到离太极殿还有几百米的拐角处,他非常恭敬地弯着腰为圣人盖毯子,说话也格外恭敬。
“陛下,您龙体还好吧?若是有哪儿不舒服,您只管跟臣说,臣去叫太医。”
“朕没……”圣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咬牙想叫虞栋将穆长舟叫到太极殿来。
虞栋笑着打断了圣人的话:“陛下也觉得没必要叫太医了是吧?毕竟你服用的合欢香,虽然会让陛下身体虚弱,但若是仔细将养着也不是不能养好,可惜陛下一直服用大补之物,导致虚不受补,彻底掏空了您的身子。”
圣人猛地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虞栋:“你……你大胆……”
“这都是跟陛下学的。”虞栋嗤笑。
“但凡你愿意放过谢氏,那合欢香和补药也不会送到你手中,当年你们殷氏因着谢氏才能得到天下,因着苑娘的灵童转世之名才能得到诸多附庸,大业未成就想卸磨杀驴,这大概就是你们的报应吧。”
圣人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但因为喘不过来气,捂着胸口,面如金纸,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渐渐脸涨红起来,眼珠子都开始往外凸。
抬着圣人和皇后的仆从都抖得筛糠一样,虞栋只平静看着圣人在极度的不甘和恨意中窒息。
‘哐当’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内侍没抬稳,圣人的轿辇突然落地,圣人死不瞑目地歪在了轿辇里。
连张皇后的轿辇都落了地,所有的仆从都跪地,死命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