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梨倏然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地抽着气,好似马上就要晕厥过去,汗水一阵阵地冒出来,浑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手心里,而后沿着他的手臂流淌下去,到处都是黏腻的。
她的味道,是蜜糖,甜得要命,一口一口吃掉她,一点儿都不剩。
珍珠帘子兀然被扯断,窸窸窣窣洒了满地,跳跃着,打着旋儿。
两个人一起重重地跌在软榻上,陷入其中,十指交错,紧紧地贴住,毫无间隙。
庭燎高照,纤毫毕现。
……
胡天胡地的一通闹腾,磨人得很,把傅棠梨折腾得死去活来,苦不堪言。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她实在太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待到醒来时,赵上钧已经不在身边了。
狻猊燃香,烛影摇红,芙蓉帐中罗衾犹暖,空气中犹有腥膻气息浮动,叫人酥软。
宫人上前,躬身致意:“北庭大都护张大人求见,圣上去了宣政殿,嘱咐勿扰娘子,请娘子好好歇着,圣上过会儿就回来陪伴娘子。”
傅棠梨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这会儿几时了?”
“戌时过半。”
傅棠梨一激灵,困意全无,赶紧起身:“这么晚?”
宫人不明所以然,簇拥上前,有捧衫裙服侍更衣者,有端玉盆服侍洗漱者、有奉水瓯服侍饮水者,各自恭谨殷勤。
“娘子看着颇疲累,怎不多歇歇?”
傅棠梨摇头:“我一个女冠,在御书房逗留这么许久,不妥、不妥、大不妥,可不能叫人瞧见了,你们快把我的道袍取
来,我得赶紧回元真宫去。”
宫人闻言惶恐:“过会儿圣上就回来了,若不见娘子,岂不生气?”
傅棠梨皱眉,一脸嫌弃:“谁理他呢。”
宫人再三劝说,拗不过,只能依着她,将她的道袍取来。
傅棠梨装束停当,揽镜照了照,依旧面若桃花,眼波含水,脖颈上还有红斑点点,惹眼得很,她暗暗“啐”了一声,心中羞恼,随手从榻边取了一件大氅披着,垂下来掩住身形,便匆匆出了甘露殿。
因她不欲张扬,当下只有两个宫人随行。
今夜月色良好,檐角连翘,朱瓦流光,遍洒银辉,依稀还是旧时模样。
傅棠梨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撞见一群宫人挑着灯,走了过来。
面对面的,回避不及。
打头一个年长的女官,见了傅棠梨,笑着迎上前来,俯身致意:“怀真师父,可巧,正找你呢。”
这是冯太后身边的闵尚宫,也是内廷女官中有资历的老人家,往日和太子妃打过几次照面,算得上熟人。
但如今傅棠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这当口就显得有些微妙起来。
傅棠梨略客气回礼:“闵姑姑。”
闵尚宫笑容不变:“怀真师父为先帝祈福,孝心可表,太后近来追思先帝,欲请怀真师父前往宫中一叙,我适才往元真宫去,道人们说你已经进宫了,可不是巧了,那就请随我一道拜见太后。”
不像巧合,反倒像是已经在这条路上蹲守许久。
傅棠梨心中一“咯噔”,脚步顿住,略一踌躇。
闵尚宫面露诧异:“怎么,莫非怀真师父进宫并非拜见太后,而是另有缘由?”
偏偏傅棠梨是个极好脸面的,这情形,能说什么?只得故做镇定之态:“并无他事,请姑姑带路吧。”
当下遂同往。
至长乐宫。
殿中灯火通明,玉座水晶帘,锦屏烟霞纱,碧玺雕琢的莲花炉中点着沉水蜜香,奢华更甚往昔。
但冯太后已经没有旧日的容华了,这短短的半年,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衰衰白发几乎承不住华丽的凤冠,浓重的脂粉已经无法遮掩她树皮般的皱纹,正因如此,当她望向傅棠梨的时候,那神情显得尤其阴郁。
冯太后的左手边站着汝宁公主,而右手边,却站着三个女郎。
傅棠梨认得其中一人,乃是太常寺卿何家的六娘子,是长安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儿,另外两个,甚是面生,但看其衣饰,亦是高门贵女。三人皆是绝色,各有千秋,艳光灼灼,一时间,殿中灯火竟也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