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嘉艰难地舔了舔嘴唇,勉强摇头:“不……”
不什么呢?语焉不详。
林婉卿惊骇欲绝,她控制不住地发抖,死死地抱着赵元嘉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太子救我,我错了,往后都改了,我不想死,您救救我!”
赵上钧侧过脸,看着宋太监,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句:“怎么,我杀不得吗?”
好似这个问题十分可笑。
宋太监对淮王的脾性是清楚的,看来今日之局难以善了,他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来人。”
立即有两个金吾卫上前,对赵元嘉道了声:“太子恕罪。”,随即一左一右,拿住了林婉卿,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意。
林婉卿疯狂挣扎,凄惨地哭叫:“不,你们去找我姑母,请姑母救我、快去啊!”
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赵元嘉惊怒不已:“你们敢?放开她!孤在此,容不得你们造次!”这边又转而急切地对赵上钧道,“皇叔,你听孤解释,这事……”
“你们不能杀我!”林婉卿突然大叫了一声,“我腹中已经怀了太子的骨肉,谁也杀不得我!”
此言一出,满场都静了一下,连赵上钧都挑了挑眉毛。
两个金吾卫为难地对视了一眼,手稍微放松了一点。
林婉卿仰起脸,带着满脸的泪痕,颤声道:“妾有幸,已经怀了殿下的骨肉,本来坐胎未稳,还不欲为外人道,但今日这情形,妾此身不足惜,但若是伤了殿下的子嗣,那妾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赵元嘉又惊又喜,暂时忘记了当下的纷乱局面,俯下身去搂住了林婉卿:“卿卿此话当真?你真的已经怀上了孤的孩子?”
金吾卫小心地觑看着淮王的脸色,放开了林婉卿,却并不敢退下,依旧站在林婉卿身后,虎视眈眈。
林婉卿搂住了赵元嘉的脖子,扑到他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妾怎敢欺骗太子呢,求太子怜惜妾,救妾一命吧。”
她本待在扳倒傅棠梨后再使出这个杀手锏,好拿下太子妃之位,但此时形势不由人,也只能先拿出来保命再说了。幸而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若不然,恐怕她今天就要交代在当场了,她思及此处,恨得要命,哭得愈发凄惨了,捂住肚子,哀哀地叫道:“太子,妾肚子疼、好难受啊。”
赵元嘉搓了搓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肚子疼?这、这该如何是好?”
傅棠梨叹了一口气,朝宋太监微微俯身致意:“劳烦宋公公,去请太医过来吧,顺带向圣上禀明此事,东宫有喜,想来圣上应是龙颜大悦。”
宋太监应诺,立即命人去办了。
傅棠梨慢慢地抬起脸,看向赵上钧,双手叠于胸前,曲膝一拜,如同一个温顺的晚辈,恭敬执礼:“林承徽已怀有身孕,皇叔威震四海,无双之英雄也,若杀她,她死不足惜,只恐皇叔名声受累,
儿斗胆,求皇叔念及血脉之情,对她从轻发落。”
她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尽的红晕,她的眼睛里还含着盈盈的水光,或许在他人眼中看来,太子妃虚弱难支,然而,只有赵上钧才知道她方才的娇态是如何惊心动魄,他的衣袖垂下,手指藏在其中,难耐地摩挲着,指尖还残留她肌肤的触感,柔软得简直令人融化。
这世间,怎么能有人可以欺负她呢?赵上钧这么想着,漫不经心地道:“无妨,我手下亡魂无数,百无禁忌,太子妃毋须忧虑。”
第54章第54章我等不及了,叫人动手……
林婉卿躲在赵元嘉怀中,如遭雷劈,听得直打哆嗦,她哭得几乎要晕过去:“好疼,殿下、殿下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傅棠梨苦笑,倘若只有一个林婉卿也就罢了,但林婉卿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她非铁石心肠,纵然她不杀伯仁,若伯仁因她而死,一尸两命,日后她无论如何也不得安心的。
她只能低下头,轻声道:“今日事,是儿之过,一则不能约束东宫女眷,使其惊扰皇叔,二则不能克己慎行,令旁人有隙可乘,玷污皇叔清誉,儿惶恐,若有责罚,儿愿领之,还求皇叔息怒。”
宋太监咳了两声,不胜唏嘘:“圣上曾有言,太子妃温恭淑慎,堪为太子良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赵元嘉抱着林婉卿,抬起头,感激地叫了一声:“二娘。”又转而对赵上钧恳求道,“若有责罚,孤愿领之,请皇叔额外开恩,体恤孤这点骨血。”
大雨瓢泼,一直下着,砸得琉璃朱瓦嘈嘈作响,灵犀殿中的暖炉无人添炭,火焰渐渐熄灭,春夜的湿气如同流水般无声漫延,无可退避,令人全身发冷。
赵上钧终于退后了一步,低低地笑了一下:“也罢,早晚而已。”
言罢,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大氅带起的风,让烛火微微地晃动了一下,光与暗明灭,人的影子有一瞬间的扭曲。
林婉卿突然意识到,赵上钧说的这个“早晚而已”,指的是杀她这件事,她冷飕飕地打了个激灵,把赵元嘉抱得更紧了。
傅棠梨心中只觉得索然无味,不愿再多看那两人一眼,她朝安王妃告了罪,缓缓地退出了灵犀殿。
廊外雨更大,樱桃未红,芭蕉已零落,阶下泥泞潮湿,或许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其中爬行,黏黏糊糊。
赵上钧持着伞,已经步入雨中,见她出来,微微侧首,望了一眼。
隔着雨幕、隔着夜色,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什么都不能说,连目光都是惊鸿一瞥,他仿佛只是在行进中略微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很快走远了。
傅棠梨沉默着站在廊庑下,长久地伫立着,身体里还带着他的热度,但雨水泼过来,溅湿了裙裾,凉意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