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乘风抢前几步,护在赵元嘉身前,大吼道:“小心,保护太子殿下。”
侍卫们听命,纷纷拔出刀,将赵元嘉围在中间。
民多畏死,堤坝上的民夫见此情形,也顾不得何县令了,马上丢了手中的活计,四散逃窜而去,一片乱哄哄的。
齐乘风面上强作镇定,心里却叫苦不迭,太子此来咸阳,不过是办一桩小差事,自然不曾带得重兵,这时候守护在太子身边的,连同太子妃带来的侍卫,也不过三五百人,而那些所谓流民,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还在不停地冒出来,也不知有多少人。
这哪里像流民?身手矫健,气势凶悍,倒像是行动有素的军队一般。
太平盛世,京都附近,生出如此变故,朝廷及当地官员居然毫无察觉,岂不令人惊骇,此刻,齐乘风手脚发凉,生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慌乱。
持械的流民扑到近前,一个个如同恶狼一般砍杀过来,很快和东宫侍卫战做一团,刀剑交鸣的声音、厮杀时呼喝的声音,一起混杂在雨中。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边的林婉卿大声惊叫了起来:“太子,太子,快来救我。”
却是有几个流民朝着女眷们乘坐的马车杀了过去,而那边的侍卫只有寥寥几个,急得林婉卿魂飞魄散,拼命呼救。
赵元嘉望了过去,明显犹豫了一下。
齐乘风把一柄长剑挥舞得呼呼作响,左右招架,他率领众侍卫抵抗,以寡敌众,十分吃力,除了眼前的太子之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人。
刀光剑影划破在夜色和雨幕,血水溅了起来。
林婉卿惊恐地大哭,拼命地朝赵元嘉的方向伸出手:“太子,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您不疼我了吗?太子!”
众流民听到这番话,反而兴奋起来,越来越多人朝林婉卿那边冲过去。
“太子!救我!”林婉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赵元嘉终于无法忍受,他咬紧牙关,匆匆朝傅棠梨这边看了一下。
夜色很浓,火光在雨中剧烈地跳动,看过去,一切都显得那么凌乱。
赵元嘉和傅棠梨的目光碰触到一起,而后,他飞快地把眼睛转走了,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林婉卿方才被傅棠梨赶开了,此刻两辆马车的距离很远,对于赵元嘉来说,他只能顾一头。
傅棠梨看懂了赵元嘉的眼神,她倏然睁大了眼睛,心脏缩紧,浑身发寒。
赵元嘉调转方向,朝着林婉卿飞奔而去,大声喊道:“孤在这里,卿卿莫怕。”
众东宫侍卫紧紧跟随太子而去,抵挡着流民们不要命的进攻,不停地有人倒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傅棠梨身边只留下十几个近侍,相顾失色,瑟瑟发抖,而那群如同匪徒的流民已经冲杀过来。
傅棠梨咬紧牙关,从发髻上拔下了一支金簪,悄悄地握在手里。手心都是汗,湿漉漉的。
近侍们哪里是那些匪徒的对手,寡不敌众,不过几息工夫,就被砍倒在地,连车夫也被一个赤膊大汉一脚踹了下去。
那大汉嘿嘿一笑,一把扯开了车帘子。
他看见了傅棠梨,“嘿”了一声,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伸手朝傅棠梨抓去,大笑道:“真是捡到宝了,兀那娘子,来,随我来,我保你快活。”
身后那些同伙们挥舞着兵器,发出了鼓噪的、不怀好意的声音。
傅棠梨不避不让,任由那大汉抓住了她的衣袖,她甚至顺势靠近过来,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容貌昳丽,风姿明艳,在夜色里,那一笑盛似春光。
那大汉情不自禁呆了一下。
傅棠梨倏然扬起手,神情转为刚烈,握着簪子,又快又准,狠狠刺入那大汉的一只眼睛,一转、一拔,一颗破裂的眼珠子被甩了出来,带起一长串血珠。
大汉猝不及防,疼得钻心,他发出扭曲的嗥叫声,捂住了脸,踉跄后退,从车上摔下。
傅棠梨敏捷地从车厢跳到鞍座,一手抓住车辕,一手抓着簪子朝马屁股扎了一下。
拉车的那匹大马猛然仰起了蹄子,“咴咴”大叫。
流民们怒喝着,持刀要冲过来,那匹马吃疼,陷入癫狂,一蹄子把前面的人统统踢翻,狂奔了出去。
但是,还未跑出几丈,一群人从旁边窜了出来,他们的装束整齐,手里统一持着长刀,与那些流民不太相同,动作果断,透着狠毒的戾气,面对惊马,镇定自若,其中两人俯身一滚,持刀斩向马腿。
“咯擦”一下,前面两条马腿被齐齐斩断,马儿发出痛苦的鸣叫,一头栽倒下去。
马车倾覆,傅棠梨跳车不及,从车上摔了下来,跌落泥泞,翻滚了几下才停住,肩膀一阵剧痛。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仿佛要把人生生砸在地上,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