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护主心切,大声道:“何方贼人,安敢如此无礼,可知我家娘子是何身份,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架在胭脂脖子上的刀逼近了半分,持刀的士兵冷冰冰地喝道:“噤声!”
傅棠梨感觉得到那种血腥的戾气,这些士兵,并非京中养尊处优的金吾卫、羽林军之辈,而是久经沙场的精锐战士,她心中发苦,面上却不敢示弱,冷静地道:“此为汝等待客之道乎?”
那女使再次致歉:“下人鲁莽,多有得罪,只要娘子随吾等前去做客,自然可保贵仆无恙,若不然……”
若不然如何?她话只说一半,收了口,笑了一下。
胭脂大急,张口就要呼叫,刚刚发出一个音节,持刀的士兵将刀柄一转,敲在她的颈后,她闷哼了一声,软软地倒下,晕了过去。
“住手!”
傅棠梨惊怒不已,正要过去查探胭脂的情形,那女使上前一步,拦在傅棠梨的前面,语气既恭敬又强硬:“主人等候多时,傅娘子不可再耽搁,贵仆自有人照顾,娘子请。”
此情此景,没有傅棠梨可以拒绝的余地,她沉默着,又看了胭脂一眼,咬了咬牙,只得跟着那女使走了。
从松石堂的后门出去,一顶轿子已在那里候着,抬轿的亦是四个精壮的士兵。
女使拿出一方暗色的绸巾,陪着满脸笑意,用谦卑的语气道:“听闻娘子聪慧,为免途中变故,需将娘子的眼睛蒙上,请娘子见谅。”
言罢,便用绸巾将傅棠梨的双眼蒙了起来,在她脑后打了个结,而后又道:“只怕还要委屈娘子,娘子的手也不能乱动。”
遂又将傅棠梨的双手绑在了背后。
她何德何能,令这群人如临大敌,将她当作重犯看管,傅棠梨苦笑了一下。
但事到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只能忍了,一言不发,蒙着眼,缚着双手,坐上了轿子。
起了轿,那群士兵似乎上了马,马蹄的声音纷纷沓沓,一道同行。
先是时,傅棠梨还用心分辨着行进的路途,但因为眼睛被蒙住了,完全感觉不到方向,过了一会儿,她只能放弃了。
轿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许久,中间似乎还经过一段水路,傅棠梨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偶尔有风,透过轿帘,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清新的味道,她思忖着,大约是出了长安城,不知是城北的渭水,还是城西的丰水,这令她愈发不安起来。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长到傅棠梨分辨不出已经过了多久,脑子都开始昏昏沉沉之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有人上前搀扶傅棠梨下轿,还是方才那女使的声音:“到了,娘子请。”
傅棠梨身不由己,跟着女使往前走。
没走几步,大约是进了一处屋舍内,女使引着傅棠梨坐下,便告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正当春时,隐约可闻窗外偶有虫鸣如细沙,安静得叫人心慌。
傅棠梨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双手也不能动,这种处境加剧了她的忐忑,她迟疑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了两步。
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她闻到了白梅花的气息,混合着乌木苦涩的香,如同高山深处,凛冽的白雪覆盖着寒冬。
要离得多近,才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傅棠梨骤然一惊,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
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强硬而有力,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把她提到近前,白梅花的气息蹭过她的耳鬓,似霜雪拂面。
“梨花。”他如此亲昵地叫她,但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带着不可言说的危险的意味,“来,现在说说看,你是谁?我又是谁?”
那个男人威严而森冷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笼罩下来,几乎令傅棠梨要软倒。
“我错了。”傅棠梨没有任何迟疑,马上认怂,“过往种种,皆是谬误,如今我知错了,日后定当悔过自新,只求道长饶我。”
“悔过自新?”赵上钧反问了这么一句,声音好像更冷了,“就这?”
“道长待要如何?”傅棠梨把声音放得更轻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如何才能让您息怒呢?”
赵上钧从鼻子里发出一点声音,好像笑了一下,但那笑声却极冷。
他的手指缓缓地划过,好像在把玩着某种物件,从傅棠梨的肩膀移到脖子,修长的、纤细的脖子,在他的手指下如同春日的蒲草一般,那么柔软。
他握住了她的脖子,只用一只手,完完全全地掌控着她,她的脉搏在他手掌下剧烈地跳动,如同初生的鸟雀,温热而且稚嫩。手感很好,他心里这么想着,缓缓地收紧了一些。
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傅棠梨惊骇难当,情不自禁仰起了头,发出破碎的喘气声。
这声音也很像鸟雀,“嘤嘤”一点点。
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似乎取悦了赵上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