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贺鹮归怔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侵扰西边十五年的心腹大患,竟头一遭破天荒地主动和谈,“你说故岚要和谈?”
女官确认说:“是。”
贺鹮归这才恍然抬眸,望向对面的赵平澜。
赵平澜亦淡然抬头直视起他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贺鹮归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喜悦,他怅然握紧了拳头,再也不愿放手……
第70章第70章别无选择
饭后,赵平澜站在殿后的花窗前怅然望向那树枯萎的朱砂梅。
这顿饭她吃得并不踏实。
自贺鹮归突然离开后,她便盯着他那早已冷透的碗筷开始发呆,她在想小妹是不是日日都这样苦熬?
赵平澜抬眼望寂寞的宫墙遮蔽住温暖的光,留给殿中只有数不尽的阴与冷。
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让赵平澜遍
体生寒。
可她又实在无力改变什么,她并不庆幸于自己不是被困在牢中的那一个,她只一味感同身受着。
赵平涓安排好殿中事务,像儿时般给她捧来一杯热茶。
赵平澜回神伸手接过道了声:“多谢。”
现下殿中只剩了她们两个,她便看着小妹不再闪亮的眼眸沉声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赵平涓靠在花窗的另一边,与之对望。
她道:“还行,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嫁了人,日子不都那样过?我啊,不像二姐打小就勇敢,能给自己拿主意,还敢跟大哥他们对着干。我能活成如今这个样,已经很是知足了。”
赵平澜扫视过小妹头顶华贵的珠钗,瞧得出她张口时有许多无奈,可她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懂事,“二姐千万不要挂心我。陛下其实不常来我宫里的,我有很多自己的时间可以读书,写诗,作画,一点也不无聊呢。”
“反倒是二姐,我听说北庭凶险,年年打仗,你这一去不归八年,日子肯定很辛苦。不过今日听陛下说的意思,故岚和谈,边境初定,二姐立了大功!您往后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赵平澜垂了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中有愧,她想当年她若应了贺鹮归的求娶,小妹是不是就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其实不然……
赵平涓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好似被写好了般,就是不入东宫,她也会被赵家利用送进另一座高墙。赵家除却赵平澜,应是无人在意她的喜悲。
赵平涓好似读出了赵平澜眉宇间的惋惜,小心试探了声:“二姐?你怎么了?”
赵平澜回过神,摇头说:“没什么。”
赵平涓还以为眼前人是不愿提及关于北庭的事,便转而岔开了话题,“二姐,我最近跟宫里的画师新学了个画法,你有空闲吗?我给你画张画像吧,让我想你的时候,也能看看你的模样。”
她其实没期待着二姐能应下,因为往前赵平澜最厌倦这些麻烦的东西。
没成想,眼前人却抬起头出意料应了声:“好。”-
离开恩庆殿的时候,黄昏将近,残阳下的宫城最是悲凉。
赵平澜踽踽独行,看鸿雁划过天空,宫人行色匆匆,她一路由北向南,走过了数不清的宫舍。
直到路过垂拱殿前的空地,她黯淡的眼眸,才被手持灯盏的宫娥照亮,她们手中随风摇曳的灯盏,照不亮深宫的空寂,却将眼前那个英武的身影拉长。
赵平澜定身不动,宫娥趁势低声说:“可算找到您了。”
“找我?”赵平澜不解。
宫娥却邀了她往丰德门的城楼上去,她这才心领神会,原是贺鹮归找她。彼时,宫城之上风雨欲来,赵平澜眯起双眼道了声:“带路吧。”便不再言语。
她想该来的终究会来。
于是乎,她不再躲避,就那样坦然登了丰德门去-
城楼上的晚风肆意,吹皱圣人衣袍。
赵平澜顿在最后一阶楼梯上举目望去,贺鹮归一身绣金龙袍矗立,她眼中的清冷年少早已成为了无情帝王,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早已隔了万里之遥。
贺鹮归察觉到背后木阶发出的响声,便知是她来了。
他没回头,第一句话就是问赵平澜,“既然你把一切都算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