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震惊,邪神沉思,邪神反驳:“可我跟你感觉没什么不同……”他说得有些虚,“人类在抽出时间陪他做什么”的这句话,从某个角度来说,确确实实是正确的。
云开见月明,柏羡青偏了下头,淡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像是镀了层莹亮的金边:“我们有不同的,小惊度。”
男人碧绿的眼睛泛起波澜,他缓缓地说:“我对我的宠物可以说陷得不深,随时可以培养到位,随时就可以抽离。但是你,”碧色的瞳仁紧紧追着林惊度的身影,“你能选择抽离得出来吗?”
“……”
林惊度没说话。
少年的脊背抵在泛着凉意的栏杆上,他的手勾着衣角,抿唇不语。
柏羡青凝视着他,幽幽一声长叹:“你啊,就是心太软。”男人慵懒地以手支颐,背靠着椅背,“不然当初,你为什么不把那一整个种族杀掉,而是只把那一年的始作俑者屠戮干净?”
柏羡青就是难以忘怀第一次见到的林惊度。刚刚孕育出生不久的新神邪肆气息更重,那平静的异色眸里荡漾着天真的残忍,站在满地的血泊中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看另一位神。尽管如此,可柏羡青还是坚定认为林惊度下手轻了。
换做是他,他不介意让整个种族都灰飞烟灭。
林惊度不解道:“我杀戮又不是为了解愁,杀那么多也蛮麻烦耗时间,当然不会去做啊。”能赶紧做完的事情就赶紧做完,他不喜欢多费时间在这上面。
柏羡青吐出口气。
他推荐林惊度养只宠物,本意是把这常年深居在深渊的好友提溜出来逛逛,没想到如今弄巧成拙。
渐渐地神的面容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沉溺在月光中,他笑意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喊了少年原名的昵称:“瑟兰。”
“你该好好想想了。”
他喊出那个昵称之时,少年周身气息为之一荡,他不动声色反问:“为什么。”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来这个山庄吗?嫌他占有欲太强不是吗。可前几个月,你还在高兴地告诉我,你的宠物很黏你。”
“知道为什么你会下意识这么做吗?因为你想逃避什么。想想吧瑟兰,其实你隐约觉察到了,对吧?”
柏羡青道:“你做了太多和爱相似的事,你对他太好了,太纵容了。人类是有无穷的欲望的,你会害他想不断朝你走近,直到……”
修长的手指指向林惊度,男人唇角微挑:“你‘爱’上他。”
少年眉眼平静,但眼底暗潮汹涌:“你知道我不会爱上谁。”
柏羡青收回手,懒洋洋地说:“谁知道呢,你最好别。”
林惊度深吸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前选择了回避,又很快心软。
鲜少的烦躁涌上心头,少年绷着脸说:“不跟你聊了,我出去一趟。”
“去干什么?”聊在兴头上呢,柏羡青诧异地问。
少年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话语在风中消散:“发泄。”
独留柏羡青一个人看着已然空空荡荡的阳台,手边还是没有喝完的茶水。
良久,神还是落下一声叹息:“……唉。”
不到十分钟,邪神出现在了另一处地方。还是那片有萤火虫的山林,萤火虫微弱的光亮仍将绿叶的纹路照映得清晰可见。忽地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从绿叶间钻出,惊得光点纷飞。
林惊度伸出手去,碰了下萤火虫,又很快收回。
他想不通。
只是不知道自己想不通的是将晚未晚之时越裴回要说什么,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要去回避。
他好像能接受很多事情,坦荡到回避好像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可在答案揭晓之前,他还是选择假装不明白。
触手慢慢摸过来,它们亲昵地蹭着主体的脸,好像很不解主体为什么会因为缠绕不清的感情在烦恼。
邪神很少烦恼过这个。
或者说,他没必要烦恼,也没机会去烦恼这些。
“唔,想不明白……”
少年猛地甩了下头发,他身边本来凑过来的萤火虫又飞走,离得远了些。
有些事突然摆在了台面上来讲的时候,就是逼着邪神去正视这些事。
比如,人类还能养下去吗?
又比如,他现在混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