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错过了。
现在再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商哲栋看向镜中,上了妆以后的样子,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能把商哲栋和迟秋蕊这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联系起来,更何况其他人。
身份隐瞒太久,已经没有去公布的勇气。
商哲栋抬手,抚了抚鬓边嫩粉色的海棠鬓花,闺秀小姐一般柔顺的纤长的黑色假发从两肩如瀑顺下,云鬓弯垂。
他的男朋友,梁洗砚,能接受这样完全不同的一个他吗?
化妆室的门被打开,牛馨月费力地抱着一个纸盒进来。
“迟老板,这是票友们给您自发送的礼物,庆祝您出道十五年。”她把盒子放在商哲栋脚边。
“辛苦了。”商哲栋从旁边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迟老板。”牛馨月拧开喝了一口,“您看看吧,票友们的热情真是感人,好多手工的小礼物,都做得特别漂亮。”
商哲栋一手扶在胸口,挡住那滑落的长发,侧身弯腰,粗略地翻了翻纸箱里的礼物,看到这些东西,就如看到票友们片片真心,对于一个舞台上的演员来说,这就是登台演出的意义。
手指微悬,商哲栋的目光被下层一个静静躺着的相册吸引。
相册的封面是雍和宫的银杏大道。
他还记得这里,今年的秋天,也是这么银杏一地金黄的时候,他和梁洗砚去了雍和宫,在那里,他许愿菩萨保佑他和梁洗砚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许愿他们俩能有一个未来以后。
今日再回想,雍和宫真的实现了他的愿望。
商哲栋挽起水袖,从纸箱中拿出那本相册,放在腿上翻阅。
“送这本相册的人说,封面是北京深秋的银杏,正好合您艺名中的一个迟一个秋。”牛馨月在一旁说。
“多谢他了。”商哲栋垂眸,翻开第一页,却愣住了。
第一页,这位送礼的票友放了他第一回登台扮柴郡主的舞台照,而旁边,插了一张后台献花的照片。
初春盛景,满满一树的西府海棠。
“他。”商哲栋怔愣,“他就是送我海棠那个人?”
在迟秋蕊的从业生涯里,这一树海棠永远都不会被忘记。
商哲栋,也就是迟秋蕊,永远都会记得他那天在没有多少人的小园子里唱完他人生第一次的《状元媒》,谢幕后,一进后台,被漫天的海棠花枝扑了满怀的惊艳感受。
商哲栋顿了顿,起身从镜前拿来一根眉笔,抽出那张海棠花的照片,在背面签上“迟秋蕊”三个字。
他看着牛馨月:“辛苦你帮我把这张签名拿给他,再帮我向那位带一句话。”
*
梁洗砚和老屈吃着茶点,距离大戏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场。
包厢的门被敲响。
梁洗砚还以为是来添水的,随口说:“请进。”
没想到走进来的人是牛馨月。
“你怎么来了?”梁洗砚问。
牛馨月走上前,把手里一张看起来像照片的东西递给他。
梁洗砚不明所以地接过来,认出这是他送迟秋蕊那树海棠的照片。
“这怎么掉出来了?”梁洗砚看了眼老屈,“这是我送迟秋蕊那本相册里的照片啊。”
牛馨月淡定地说:“您翻过来看一眼。”
照片在指缝间翻转。
原本空白的背面,三个严谨周正的字。
“迟秋蕊”
“这是?”梁洗砚像是被砸懵了。
还是老屈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不是迟老板给你的签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