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爷,您不能睁眼儿说瞎话吧,商老师那一枪明明就在八环线上,怎么不算了。”二妞妞北京大妞儿,掐着腰就要干仗。
“不成。”摆摊大爷转头指着牌子,“喽一眼,闺女,我这儿写了,十环才给兔子呢,刚看着你们刚开张就来,才说的八环就给的,没到就是没到,甭跟我这儿废话。”
“唉我个暴脾气!”二妞妞撸起袖子,被金汛淼从身后拽住了。
“那算了吧,拿个玩偶好了。”商哲栋叹了口气,不想争执,“二妞妞,你挑两个吧,我的那个也给你。”
“等会儿。”
一直没吭声的梁洗砚在后头插着兜冷笑。
“老头儿,我这前脚刚夸完您局气,您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啪啪打脸,国庆大假第二天,哪有您这么办事儿的啊,您那枪管子歪姥姥家去了我都没吭声,现在还反咬一口了。”
梁洗砚说这话的时候,薄薄的眼皮吊儿郎当掀起,看着又凶又拽。
“就这么着了,俩玩偶,你们爱要不要吧。”大爷破罐子破摔。
“四宝,算了。”商哲栋回头,“不要被这种人影响心情。”
“不成。”梁洗砚冷冷一笑,“小爷我不惯这臭毛病。”
“嘿。”他上前一步,神情挑衅,“听您说话也是老崇文老宣武人了,咱甭给北京人跌份儿,这么着,我再来一次,三次机会,三次全中十环了,您得给我两只兔子和刚才那两个玩偶,再添个两个钥匙链,成么?”
“说大话。”大爷乐了,“三次机会,全中十环?”
“全中。”梁洗砚勾着唇,寸头扬起,“离靶心差一点儿咱都不算,您敢么?”
“这有什么不敢的,小贼,甭仗着年轻见天儿的说大话。”大爷摆手,“你来,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啊,说好了。”梁洗砚撩起眼皮,又问了一遍,“这次不耍赖?不玩儿家伙?”
“不耍赖。”大爷坚决点头,“兹要您能三次全中。”
“那成,谁耍赖谁是孙子,记住喽。”梁洗砚伸手拿起枪管,懒洋洋站在瞄准区。
“特么的给丫上一课四宝哥。”二妞妞在一边儿气得冒烟,“等着死老头儿,看我回去不举报死你,社会主义的败类!丫爱国创新包容厚德,北京精神学狗肚子里去了!知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二十四个字儿怎么写么,寒碜!”
金汛淼在旁边绷不住乐,说:“二妞妞,你现在说话跟你妈特像知道么。”
他们这边闹着,商哲栋却一直没说话,从梁洗砚托起枪开始,他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专心看着面前帅气高挑的背影。
他想起来自己千里迢迢跑去军营想要表白的那一次,虽然遗憾没能见到梁洗砚,却在公告栏上,看到了不少奖状公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梁洗砚名。
这人最厉害的就是射击,没记错的,应当是稳稳的第一名。
商哲栋还记得自己站在公告板下,人生快要三十岁,事业有成、家资雄厚的商老师头一次明显地感受到浓烈的自卑情绪,他总在想,喜欢上这么优秀完美的人,他要怎么办。
如果对方不答应他的追求,那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遇上比梁洗砚更好的人。
极致的喜欢会让人变得自卑,商哲栋也不例外。
哪怕到如今,费尽心思已经住在一起,甚至表白过后,商哲栋依然时常会感慨这人的完美无缺人见人爱,依然会担忧对方给他的答案是好是坏。
在他眼里梁洗砚哪里都是最好的,好到时常觉得自己配不上。
梁洗砚一张脸臭着,没什么表情,他甚至都没有瞄准,歪着脖子闭着左眼,随意看向远处,比量了一下距离,看着跟玩儿似的。
“这能打中?”摆摊大爷哼了一声。
“我说了,我今儿是来给您上课的。”梁洗砚鼻音托着个笑来,就这么吊儿郎当扣了扳机。
三枪过后。
梁洗砚还歪着身子,留给商哲栋一个俊逸的侧颜。
“您去喽一眼吧,看看是几环。”梁洗砚挑着眉,食指勾着枪尾,潇洒地放回桌上,甚至都懒得去看一眼。
“我靠!”金汛淼费劲吧啦眯着眼睛,“我看半天怎么就一个坑呢,真全是十环啊,落点都不带差的。”
“四宝哥牛逼!”二妞妞喊。
梁洗砚装完他的逼,在大爷一脸震惊里朝着商哲栋走去,商老师站在公园的树荫下头,从刚才就看着他的射击动作,此时眼尾微垂,长眉轻蹙,目光怔怔,实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嘿,商格格,想什么呢。”梁洗砚双手插兜,晃悠着凑近他眼前,轻佻弹了个舌。
商哲栋数着梁洗砚的步子,望着他挪不开眼,听见自己的心跳都与之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