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梁洗砚睡一觉起来,找了家政阿姨来给收拾屋,阿姨擦地的时候,他随手从书架上捞了一本《中国古代绘画鉴赏十讲》,盘腿在沙发上看。
这本书是他爷爷的著作,零几年出版的老书,翻得都快掉页了,光梁洗砚印象里他就已经翻过好几遍,里面内容都记得。
一条微信弹出来,梁洗砚翻着书,打算过会儿再看。
直到下一条电话催命似的打进来,他才勉强抓来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按下接通。
“喂哪位?”梁洗砚翻着页。
“梁!洗!砚!”对面,尖酸的嗓音像是切开一半没吃完,外头放了十几天放烂了的洋柿子。
“唉卧槽。”梁洗砚一下把听筒从耳边拿开。
大意了,是彭简书。
鉴于这位公子哥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他,梁洗砚都快忘了接电话之前得三思而行。
“我要挂了。”梁洗砚冷冷说。
“你特么甭挂!”彭简书听起来气急败坏,又不敢大声说话,“求求你转告你们家商老师行么,我不追你了,我对你没兴趣了,别特么再来害我了!”
“什么玩意儿?”梁洗砚皱着眉头,“这大下午的你喝大了?”
“你别装傻。”彭简书做贼似的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商哲栋前几天跟我爸吃饭,引荐了张元峰老师收我去他家集训,我爸都快乐出屁来了,打包就把我送去了,老子特么的现在一天要画几十个小时的画,手机都不让玩,画室也不许出,全是他妈你俩这对儿狗男男害的。”
梁洗砚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张元峰,梁洗砚倒是知道,算是他爷爷梁实满在美院的后辈,中年一代古典油画名家,治学最为严谨,在他手底下的学生们都叫他一句张阎王,他的画室里,就连溜号发一条微信都是要被连人带画板丢出去的地步。
“瞧您这话说的,忒难听,俗话说的好啊,严师出高徒,我们家商老师这是帮您进步呢。”梁洗砚吹了声口哨,“好好学啊彭简书,期待您将来从法国学成归来,我实在没空,恕不远送了啊。”
“你们特么的。”彭简书骂骂咧咧,“我怎么就惹上你们俩,那商哲栋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背地里怎么心这么黑,我真的是,我不就看了一眼吗,我没亲没摸更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严厉的训斥声,然后就被挂断了。
梁洗砚幸灾乐祸地啧啧摇头,低头点开微信查看消息。
【状元说媒】:明儿牡丹楼迟秋蕊唱《望江亭》,票我上周就找人提前留好了,一直忘了说,人老了记不住事儿,不过你也是肯定去的。
梁洗砚咧着嘴,回复。
【小梁爷】:还是您靠谱啊,明儿见。
回完老屈的消息,梁洗砚沉浸在彭简书吃瘪和明天要看迟美人儿的双重惊喜里,一时间看不进去书,索性躺着刷刷朋友圈。
点开页面,他注意到自己的朋友圈相册封面好久没换过了,现在还是不记得哪天,他在内蒙古草原里头随手拍的一只白兔子。
他想了想,把前几天跟商哲栋看日落的照片换上去了。
刚换完,他注意到家政阿姨踩着梯子正在擦他们家书柜上面的灰。
“哎呦您慢着点儿。”梁洗砚赶紧起来,“我给您扶着点吧。”
等到他再回来,手机里多了条消息。
【秋迟】:怎么把小兔子换掉了?
梁洗砚笑了声,倒在沙发里回他消息。
【小梁爷】:哪儿来的神探狄仁杰,我刚换上几分钟不到啊你就发现了。
【秋迟】:无聊,一直在翻你朋友圈,就注意到了。
【小梁爷】:又开会呢?
【秋迟】:嗯,还是那个“北京人”。
梁洗砚一看就这个形容词就想笑。
【小梁爷】:刚彭简书给我打电话骂我一顿,让你放过他来着,怎么说,你前两天出去公事应酬是跟他家吃饭了?
【秋迟】:对,小做引荐,别无他意。
梁洗砚盯着这个“别无他意”又笑了半天,他能猜到商哲栋是为了帮他,不然谁闲的没事儿去搭这个桥,只是看这商老师死不承认还挺可爱。
【秋迟】:对了,明天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