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笑了笑,颇有些青春校园电影男主角的阳光帅气,但话语里带着暗暗的恨,“你没提吗?你不是都把我试卷放在我们家餐桌上了吗?我半个暑假的数学作业不就是拜你所赐吗?热心的竹听眠同学。”
竹听眠不说话了,把书蒙在脸上,一副在知识海洋中昏迷过去的模样。
李长青依然趴在她的座椅靠背上,侧着头瞧着竹听眠红得滴血的耳垂,笑着继续调侃:“同学,你这样怎么背书啊?不担心近视吗?”
一边说着,李长青一边伸出手去掀她脸上的书,昏迷一般的竹听眠突然就有了反应,伸出手死死捂着书皮和他对抗,“你够了!你够了!不要得寸进尺!”
她吃完热腾腾的早餐时候本来是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现在整个人变成了一颗熟透了的红石榴。
李长青觉得挺好玩的,也不用力,就是拨弄着书页,逗她玩,“我是为你好啊,同学,你这样会近视的。再说了,你这样看得清字吗?难不成你就是传说中的渗透压学习法,太牛逼了!”
竹听眠羞愤欲死地侧过身,想把聒噪的李长青抛在身后,李长青直接跟着转头,“同学,害什么羞啊,我是很认真地求教啊,你教教我呀,啊,是不是觉得我水平太低了,不配和你说话啊。”
竹听眠几乎要把牙咬碎了,李长青英语就没下过145,高二就拿了个英语全国一等奖,学校还放过他的口语演讲视频给大家看,他的发音比英语听力标准多了,乍一听还以为是大洋彼岸的英伦帅哥。
竹听眠一度想骂他是个假的中国人,但是想想自己108分的语文试卷,再想想李长青140的试卷,只能一次次咬牙沉默。
她此刻期盼着周围人聊起来,吵起来闹起来也行啊,盖过李长青的聒噪,偏偏周遭安静地出奇。
倘若她把书从脸上移开,便能发现周围的同学都以一种暧昧又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和李长青。
他们压低了声音,生怕当事人听见。
“早上还没有吃饭呢,现在好了,吃狗粮吃饱了。”
“那是李长青吧,不是说他不喜欢女的吗?瞧这架势,都快亲上了,感情够好的啊,他女朋友谁啊这是。”
“欸,我看了看贴吧,他们班好像是来了个大美女,这不会就是那大美女吧。”
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对上视线的同时交换了一下信息。
转学生的双语听说也是神仙级别的,是唯一能跟李长青抗衡的选手。
转学生在追李长青,而且穷追猛打,听说两人早有渊源。
对上了!
电光火石间,几个消息灵通的八卦好手就已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匿名发送到春明一中的校园贴吧。
她不敢让自己的脑袋运转,她害怕自己退缩,害怕自己后悔。
勇气的天敌是理智和思考。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城市苏醒,竹听眠慢吞吞从床上起来,穿了那套粉白色运动服,草草扎了个马尾,揣着巨款就出了家门。
路上遇见早餐店面的老板打招呼,竹听眠也只是笑了笑,像是丢了魂一样茫然地竹前走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话。
竹听眠的家离市中心有相当一段距离,大概要走上40多分钟,原本16路公交可以直达,但是她路过几次公交站都没有停下,只是顶着朝阳在路上走着,像是一个朝圣者感受着召唤,以一种自苦的方式表达着她的虔诚。
她不敢让自己喘息,害怕丝毫的懈怠会让内心的畏惧探出头来。
八点半的时候,竹听眠就到了市中心的千和里。
它的构造像是一张阴阳面具,左右两边以春明路为分界线,泾渭分明,截然不同。
左边是热闹拥挤的街边小店,花式的特价牌子挂在各种鲜亮颜色的店铺前,像是廉价奶油蛋糕上五彩缤纷的点缀,没有任何高级感,但对于青少年来说是致命吸引。
千和里的右边则完全不同,它非常地优雅而寂静,各种大牌的独立门店像是高门贵女一般,素雅大方,从容地立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以喷泉或者花木作为彼此的分界,绝不肯让半点塑料制品出现在视野里。
它们不需要任何的宣传,只要在小楼前标上一个简单大方而又无人不知的logo,就足以傲视群英,逼退一干预算不足的学生党和普通人。
左边是普通人的现实生活,右边是言情小说的常客。
依然是绚丽的场景,但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竹听眠关上了教室的门,在街上游荡着。
少年宫就在警察总局旁边,治安很好,竹听眠小时候经常来,很熟悉这边的路。
东南门的铁板烧摊位已经变成了小卖铺,记忆里一条街的店都换了个七七八八,变成了她陌生的样子。
小时候父母值班照顾不过来,就把她放在托管班自习班,她就买一份铁板烧,然后跟大她好几岁的人一起上自习。
大孩子们喜欢逗她,开一些玩笑,有几个很喜欢铁板烧,要她分享一下。
十五块钱的超大全家福,老板每次都说她吃不完少买点。
可是她经常没吃饱就没有了。李长青伸手捏住竹听眠的脸颊,像是捧了一把火在掌心,滚烫但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