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整理好衣裙,下了马车,见到不远处的宫墙下,一个宫娥似乎等候已久。
“她会带你入宴席间。”谢清晏停在辇车旁。
戚白商本不欲离他,转身想走,只是履尖的明珠晃了一下,还是停住。
她背对着他:“北鄢使团入京,当真只有和谈之意、别无他想吗?”
谢清晏停了两息,似笑:“只凭方才对峙,夭夭便如此敏锐洞察,养在深闺确实可惜,该入我中军帐中,做个军师谋士才对。”
“你不想说便不说,”戚白商蹙眉,侧过脸,“不必与我打这些机锋。”
谢清晏叹了声笑:“北鄢与大胤不同,以部落为聚。部落有大小,权位有高低。其中主事一干部落愿意和谈,其余只能俯首从之。”
戚白商并未说什么,仍是无声等他说完。
“不过。”
谢清晏眉眼如古井不澜,声音自若:“若是我死了,那自然便不必和谈。”
“……”
果然。
戚白商在心里叹了声,转身,她回到谢清晏面前。
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声,她抬眸对上谢清晏的眼:“告诉你的暗卫,一旦遇险,无论死活,先去找我。”
戚白商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只极小的锦囊,递给谢清晏。
“这枚丸药,虽未必可解百毒,至少能吊一时性命。若势危急,服下去。”
谢清晏停了许久,才抬手,指骨探向戚白商掌心间:“是你制的药?”
“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此药是我老师所赠。论岐黄之术,天下无出其右。”
戚白商见他取走锦囊,便要收手转身。
然而她的手还未垂下,就被谢清晏一把攥住了手腕,拉向身前愈近。
戚白商惊疑抬眸:“你——”
“我如此待你,为何还要救我?”谢清晏低低凝眄着她。
戚白商蹙眉:“旁事暂且不提,你三番两次救我性命,无论缘由,我不会恩将仇报。”
“可我会。”
谢清晏俯近,“夭夭不曾听过,东郭与狼的故事么?——你救了狼,狼只会吃了你。”
觉察那边的宫娥久等不至,已经望向这儿了,戚白商挣脱不开,恼得抬脚踢了谢清晏一下:“那忘恩负义的狼最后死了!”
“是么。”谢清晏低声问,“谁杀的。”
“东郭!”
“哦,那我也算死得其所。”
“?”
谢清晏说罢,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戚白商:“……”
改日老师入京,她一定、一定要请他来看看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大病。
戚白商凶巴巴瞪了谢清晏一眼,转身便走。
“小医女。”
身后谢清晏兀地清声。
戚白商一停,没表情地回头。
宫墙下翳影洒落,将那人如玉峻颜遮得半昧。
于影间,他低声启唇。
“今日起,不要再与巴日斯见面了。”谢清晏温声道,“否则狼死之前,一定会吃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