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眯了眯眼,将盏中美酒豪饮而尽,放下杯,示意掌柜再斟一杯。
他自己则遥遥望着首座后——
黑檀木长案后。
谢清晏懒支着额,半张彩绘掐丝云羽纹面具下,玉骨似的下颌轻抬,他斜斜睨着借鹤氅披身而推抵着他的戚白商。
“斟酒。”
戚白商垂着眸,金丝玉带流苏面纱覆在她琼鼻下,藏匿过她隐忍得微咬住的唇。
“……是,公子。”
等出了酒楼,她要把谢清晏按进酒缸里,灌死他算了。
随着沉甸甸的镶玉金壶下,替换了的清水潺潺流入盏中。
戚白商拎得手酸:“金镶玉,红宝翡翠绿,公子当真好品味。”
“是么,”谢清晏淡淡一笑,从后托住她手腕,像是不察觉女子细腻的皮肤在他掌心一颤,“你家公子富庶一方,为祸三代,风流纨绔,自然便是这个品味。”
戚白商:“……”
说不过他,好不要脸。
谢清晏扫落回睫,不经意瞥见女子轻抬的皓腕前,左手指根处那一圈犹未褪尽的红痕,他一停,不由低眸笑了。
那
𝑪𝑹
人为了替她托着,从后低身,靠得极近,连这一声轻哑撩拨的笑都销魂蚀骨似的。
戚白商拎壶的手指微颤了下,险些将酒溅出一滴。
她连忙放下金壶,要从他怀里退出去。
没来得及。
“拿起酒,”
谢清晏松开她皓腕,侧身斜倚向另一旁,却又一扬袍袖,懒搭在榻上于她腰后支起的膝前:
“喂我。”
“?”戚白商实在没忍住,扭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眼神交战,一个倦懒散漫,一个抑着薄恼,这般拉锯僵持了数息。
“……”
面具下薄唇轻勾,他像漫不经心倾身,指骨微覆过她长垂遮耳的青丝乌发,勾起一缕,轻绕挂过她耳后。
而他倾身覆上去,像极了一个亲密暧昧至极的吻。
“陈恒尚且看着,再不配合,不想救你的兄长了?”
戚白商:“…………”
喝。
喝死他算了。
戚白商尽管恼着,但余光瞥见,进来后客套两句便不接茬了的那位兆南节度使,确实正打量着这边。
她只得假作娇羞地低了头,拿起杯盏,往谢清晏唇前送。
从女子唇间悄然溢出的细音,清婉又温柔,听得人骨酥——
“大人,喝药了。”
“……咳,咳。”
谢清晏被看似温柔实则硬灌的清水呛了口,轻咳了几声,却一边咳着一边低下眼去,哑声笑得愉悦。
“……”
戚白商眼神凉凉地放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