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我,亦觉着实在不甘。”
“……”
谢清晏眼神微晃,跟着起了些薄凉笑色,他微微向前俯身。
恶鬼面附耳,低声近乎冷嘲。
“区区一个戚世隐,便值得你如此费尽手段地来勾引我了?”
“——”戚白商仰脸:“??”
他又犯什么脑疾?
像是不察觉来自床榻和墙角的眼神不善的盯视,谢清晏懒懒垂回了眸,也直起身:“他的折疡之伤,要几日能好?”
提起这个,戚白商便眉心蹙结难解:“便是有爬岩姜接骨补肉的奇效作辅,至少也须养上十日,才能勉强借拐杖自立行走。”
她一顿,“何况山路难行,崎岖跌宕,更是费力。”
“云侵月那儿,可瞒不住这么久。”谢清晏寥寥道。
戚白商点头:“我知晓,也想过请村中壮年男子帮忙抬送兄长出山,那样最多两日便可准备离开此地。只是这样路上太过明显,不等离开山内地界,就要被蒙山中巡查的兆南节度使亲兵发现了。”
“……”
谢清晏望着极近处,女子眉心郁结,琼鼻微皱,连浅色唇瓣也无意识地微微咬着翘起的模样。
他放任自己望了许久,才敛下长睫,声色散淡道:“我有一计,足以一箭双雕。”
“……!”
戚白商眼睛一亮,抬眸望他。
连屋内原本神色不善的戚世隐与许忍冬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是什么?”戚白商忙问道。
“用计之前,尚且有个条件。”谢清晏道。
戚白商:“嗯?”
“从今时起…”
谢清晏倾身,低下漆黑的眸,疏慵又藏着沉翳地凝眄着她:
“你须听我一人的。”
“?”-
两日后。
兆南,蕲州,燕云楼。
前段日子蕲州等地灾荒之下,乱象四起,许些地方破败荒零,燕云楼算是蕲州如今最繁华的酒楼,往来的也都是有世家门庭托庇的缙绅富商子弟。
今日楼中,却是早早便清了场,不许旁人入内。
楼外,打着“陈”字节度使大旗的亲兵赫然在列。
百姓们路过都慌忙低下了头。
而楼内,通向二楼的雕栏浮绘木制楼梯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往上走。
前面那个掌柜模样,一边带路,一边卑躬屈膝地朝身后人赔着笑。
他身后不耐跟着的,正是陈恒。
此刻陈恒满面焦躁之色:“……那逃往西面的戚世隐还没抓回来,现今兆南是内忧外患,我忙得恨不能一劈为二——若叫我知晓你耽误了我的时间,我看你这燕云楼也就不必开了——去填蕲州粮仓的缺口好了!”
“哎,小人哪敢诓骗大人您呢?”
掌柜的满面笑容,到了二楼,这才悄声靠近道,“大人放心,虽说兆南的窟窿难填,但房中这位贵客,那可是能补天之人啊。”
陈恒踏上最后一节阶梯,甩了甩袍子,有些不信:“补天?兆南还有这样的富商吗,他什么来头?”
“兆南连年灾荒不断,自是难有。”
掌柜一面带路,一面道:“可这位公子,并未兆南人士,而是来自江南最富庶之地的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