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据我了解,回丹人大部分都还保留着汉人习性,很多人无法接受天葬,还是会给故去的人修坟,万一当年有人给先太子收尸了呢?”
“哪怕没下葬,若是能找回当年知情的人,知道尸首大致抛到了何处,哪怕是掘地三尺!若是能把尸首找回,对盛国,对两国之间的友谊,都将是天大的幸事。到时候两国之间的恩怨,也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了。”说着,张叙安端起了茶杯。
县令开始翻译,卓力格听完只剩沉默,心想这个人也太能说,也太难缠了……
张叙安继续道:“我们绝非是故意找茬,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这在中原,是只有犯了滔天大罪的人才会受到的刑罚。皇上是天下共主,他最疼爱的长子,何故要落得如此下场?又凭什么叫皇上大度,一笑泯恩仇?”顿了顿,他又看向了县令,说道,“最后一句就不要说了t。”
县令忙应道:“是是是。”
待县令翻完,张叙安问:“能否让我亲自到回丹部调查此事?回丹人会讲汉语,我跟他们沟通起来也方便。”
卓力格道:“回丹人曾是北国人的奴隶,但也已经建立了自己的部落,北国十一部只是联盟……”顿了顿,他改口道,“我叫人跟回丹首领谈谈,请首领亲自来和张大人谈。”
张叙安笑着敬了一杯酒,说了句:“有劳了。”
出了大帐,张叙安便同县令及几个近卫骑马回了白城。
而正在草原上奔袭,便见远处一家人在马车上驮着家当与老人,领着妻子和孩子往草原方向来。
张叙安“吁—”了一声停下马,身后几人便也随之停了下来,张叙安问了句:“他们是什么人?”
县令道:“估计是从白城逃出来的吧?”
“他们怎么能随便乱窜?”
“哦!这是秦王爷的意思。”县令解释道,“去年王爷攻入白城,我也问过城中百姓要如何处置,王爷说,北国既已投降,城中百姓便都是难民,下令东南西北城门大开,是去是留,叫他们自己决定。”
张叙安道:“如此草率,这些人若是都往盛国逃了,岂不要引起骚乱?”
“是啊。”县令应道,“这城中百姓大部分都是异族人,有些回丹人吧,长得跟汉人还真看不出什么区别,顶多说话口音有点奇怪,他们自己不承认,外人还真辨别不出来!这些人要是都往盛国逃了,当地官府肯定就都按汉人流民登记了,到时候不就都乱套了吗?”
“秦王爷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后来又改命说,只开放北门,允许他们往草原逃,但不允许他们往南边逃。那些在草原上有亲戚的,能跑的都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要么就是有些人不习惯草原上的生活,继续在城里留下了。”
这些人若是都跑光了,那他还怎么查?
“这件事恐怕是秦王自己做的主,没向皇上禀报过,皇上日理万机,秦王不说,皇上也根本料想不到。”张叙安想了想,说道,“先封锁城门,除了贩卖生活物资的商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待我问过皇上的意思之后再做决定。”
“是是是,”县令忙应道,“还是张大人思虑周全!”
政事堂内每日都在“噼里啪啦”地算账。
近来天气逐渐炎热,周祈安坐在圈椅上,浓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听着这此起彼伏的算盘声却只想打哈欠。
皇上问了句:“困了?”
“不不。”周祈安连连道,“只是近来天气太热,晚上热得睡不好觉。”
皇上问了句:“王府里也有冰窖,去年没藏冰吗?”
“藏了的,但化得也很严重,还是得省着点用。”周祈安苦不堪言道。
王府去年藏了三千块冰,入夏时已经快化了一半,周权此人耐热耐寒,没他这么娇气会享受,家里的冰也都是他一个人在用。
但这年代只能物理储冰,冰窖里剩的冰块越少,剩余冰块化得便越快,最近天气还越来越热,化得更快了!他只能用得抠抠搜搜。
皇上说道:“赏你一万块冰,家里放得下吗?”
周祈安刚喝了一口茶,听了这话差点喷了出来,忙跪地谢恩,谢得比皇上赏他一万块银砖还要情真意切。
周祈安思索了一番又道:“只是王府里的冰窖储藏效果不好,容易化,臣能不能……每月领三千块?分四个月领完,最后一个月一千块,到时候夏天也过去了。”
“听到了吧?”皇上对一旁叶公公道,“每月记着送三千块冰到王府。”
叶公公应是。
皇上顺手也赏了赏朝中大臣,大家忙谢主隆恩。
皇上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就一个老婆一个儿子一个孙女,许多御贡用不完,根本用不完,他只是想不起来要送人罢了。
“皇上,”叶公公又体贴道,“殿内闷热,要不要把冰鉴抬来?”
“去吧。”
叶公公便又命太监轻手轻脚抬来两个大冰鉴,往里加满了冰块,其中一个就放在了燕王身前不远的位置,太近了又怕燕王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