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面露苦涩,这才走上前来坐下,与周祈安隔开两个座次。
谁能想到,两年前在青州那尚未及冠的小公子,摇身一变,竟成了掌握他,掌握苏家满门,乃至全体檀州商人生杀大权的燕王。
那时,他们尚能坐在一张桌上谈事,而如今,他们之间却早已是云泥之别。
周祈安端起了酒壶,抵着大袖袍给苏永倒了一杯酒,闲谈似的问了句:“那次之后,怎么不到青州去卖粮了?”
苏永扶住了酒杯,不知该如何答话。
当时他把一百六十文一斗收来的大米,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卖给了二公子,又匆匆派信回了檀州,叫管事人趁米价还未上涨,赶紧把仓窖填满,这才堪堪免了亏损。
他忙前忙后两个多月,还在年底亲自跑了青州一趟,却是做了笔亏本的买卖。
结果二公子拿出算盘一算,竟算出他没有亏。
这样的生意,他们苏家不做。
回檀州的路上,他回过味来,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们檀州商会,被二公子和孔若云联手耍了个团团转。
周祈安又问了句:“后来账算明白了没有,那笔生意没亏吧?”
苏永笑道:“没亏。”
周祈安知道苏永爱赚快钱,对赚惯了快钱的人而言,没有暴利的买卖便是亏本的买卖。
他们看不上青州那点油水,回了檀州后,便没什么人再过去了。
周祈安说了句:“牢里条件有限,苏兄快用饭吧。”
苏永不知周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苏家万贯家财已被抄没,他在监狱里滚得满身秽物,每日吃得连苏家往日的泔水都不如。
如此待了一个多月,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家宅、家产、生意,他统统都可以舍弃,他只想从那监狱里活着出去,哪怕出去耕地也好。
靖王败了,站错了队便是如此下场。
之前的檀州经商氛围浓厚,饶是官府里的事,他们商人说的话也有分量。
他早就料到,祖世德一旦登基,这天下便会是如此,军民最重、文官次之、商人最贱。
苏永端起了碗,扒了一小口米饭。
太香了。
米粒晶莹剔透,稻香扑鼻而来,之前他只认银子是香的,哪知这一粒一粒的大米竟也是香的。
他没再客气,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周祈安在一旁看着,又给苏永添了一杯茶,问了句:“若是从牢里出去了,以后还做生意吗?”
苏永问了句:“燕王是希望我做……还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