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尼克斯倒是干脆利落。她军人出身,极擅定力。跪时如松,起时如风,除了裤腿上几道褶皱外,几乎看不出半点狼狈。
霍景盛拂开人群,冲到手术室门前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只看见走出来的林琅,未见到主刀医生和其余专家护士。
更没有看到他的乔宴!
“乔宴呢,乔宴呢!”霍景盛红着眼睛,攥住林琅的衣领。
尼克斯也乱了阵脚:“怎么你出来了小宴没出来,小宴呢?”
两位院长擦了擦汗,当了一辈子院长,竟被自家东家贴脸“医闹”了。
惊吓之后,忙上前阻拦。
岂料林琅朝他们摆了摆手。
他安抚地拍了拍霍景盛的手背,轻声道:“从后门转去监护室了。”
“不要慌。手术很成功!”
“但你们还不能见他。”
“复苏的任何环节都不能出岔子,更不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染风险。”
林琅道:“但稍后,我会安排你们在窗外看看他。”
“等过了危险期,转去特护病房,就可以陪护了。”
霍景盛是在傍晚时,透过监护室的玻璃小窗,看到乔宴的。
乔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脸上全无血色,身上插着管子,病床边是各种仪器。
检测仪、呼吸机、氧气面罩…
霍景盛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血液一寸寸结冰。
他的宴宴那么怕疼,现在该有多害怕?病号服宽大的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锁骨嶙峋得刺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霍景盛喉间涌上腥甜,恨不得砸碎玻璃,把乔宴紧紧搂进怀里。
更恨不得处境兑换,他宁愿床上躺着的人是自己。
霍景盛在门外备受煎熬。
可是,林琅连门外探视的时间都要克扣他:“你先去等候区等着。”
“该下一位了。”
霍景盛低头,看着林琅的眼睛。
林琅摸了摸鼻子,不敢看霍景盛,朝他身后轻声道:“尼克斯女士,该你探视了。一个一个来,不争不抢。”
“这已经是给你们开后门了…”
“不要再为难我了…我首先是个医生…”
这是一个被无限拉长的夜晚。
监护室的灯始终亮着,门外的人彻夜未眠。尼克斯在走廊尽头跪地祈祷,霍景盛像游魂般在长廊来回踱步。
日出日落,监护室的门始终紧闭。
第一天,乔宴没出来…
第二天,仪器声依旧刺耳…
第三天,霍景盛眼底布满血丝,下颌冒出青茬,仿佛一夜苍老十岁…
终于,第四天的傍晚时分,监护室的门被打开,乔宴被医生护士推着,送进了特护病房。
霍景盛一行人在后狼狈紧跟。
单人特护病房里,乔宴的病床被固定到墙角。
他身上各种复杂的仪器都已撤下,只剩下基本的检测仪。
氧气面罩也摘下了,换上了简单的吸入式氧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