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许明棠的意料,码工们也对永州的情况不清楚。
“永州听说因为地动出了乱民,船老大不在永州停靠了。”
“地动很严重吗?”
“咱们在船上能看出什么来,都没进城,不过倒是看见倒塌的房屋有官兵在修缮了,还听说朝廷已经赈灾,我们觉得啊,得是有些暴民趁乱闹事。”
他们唏嘘感叹:“这世道嘛不就这样吗,太平的时候一切太平,出了点事,恶人就冒头了!”
许明棠又问:“近来我们镇上好像也有几个永州来的人,永州和洛州离得也不近,跑这么老远来?”
他们得出了和宋星一样的结论:“应当是来这寻亲戚的。”
许明棠和搬运工们聊完,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人,心里头隐隐划过一丝不安。
房屋官兵在修缮,朝廷也赈灾了,他们千里迢迢来洛州真的只是因为亲戚在这里吗?
汤锅店里,柳白余照例是最晚走的,他看着汤盅里的参汤,缓缓垂下眼睫。
第二日,官府的赋税消息下来了,比去年上涨一成,这简直要了许多百姓的命,可是没有办法,官家要收的钱,倾家荡产也得交上去。
交不上去就要被拉去做苦力抵税,去官家做苦力得要半条命脱层皮才能回来。
周氏妻夫看到税收数额时,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庆幸,幸好在东家这里做事。
税收涨了,放在去年肯定是要勒紧裤腰带至少三个月才能缓过来,但今年不一样,在东家这里才做了不到三个月,月钱比之前累死累活四个月来得都多。
不光周氏妻夫这样想,许氏店铺里的伙计都这样想,还好来了许氏这里做工,周妍言尤甚,来许氏汤锅店这两个月,甚至因为每天能吃饱,都长了点肉。
刘二冷哼一声:“税收今年涨这么多,真是天杀的狗腿子!简直是要人命!”
“就是啊!”胡四等人如今也能交上,就是觉得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挣的钱,都没捂热呢,就得交上去一大半。
“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周婶不赞同地喝止她们。
税收消息下来后,孙县税她也愁,必定有些人是交不上来的,但是上头又有数额规定,她云山镇要是垫底,年底的述职信必然也不会很好看。
于是她又召集了镇上的一些富户商户,赵家、王家、刘家等,这一次,许明棠也在其中。
“今年的税收又得靠各位支持了。”孙县令如此说。
富户们愿意支持她税收的事情,她自可在一些合理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很多地方官都会与乡绅富户达成的约定。
面对县令大人的话,大家当然纷纷应和。
答应是一回事,实际上支不支持又是另一回事了,王家就别有想法。
“征税动员会”结束后,孙县令把许明棠留了下来。
“我听闻你在镇上三个铺子经营都不错,今年征税能交上多少?”孙县令很期待地去看许明棠。
“应是五两左右。”许明棠道,她昨日才算过账本,其余两家店才开的业并不会算入今年的税收,只有许氏汤锅店开的时间久一点,且营业收入是最高的,能根据律例核算税收,再加上她许氏的户税和煤税,到顶也差不多是五两。
五两节省点花能抵上三口之家半年的开销了。
但放到孙县令这却实在太少了,她得至少收上去一百两的税才能交差,按照以往的经验,从百姓手里笼统能收到三十两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剩下的就得去各大乡绅富户那里筹。
“王家如今肯定不会那么老实交税。”孙县令头疼,有些后悔,早知道等税收交过之后再与王家打擂台了。
许明棠道:“大人为官,为天子做事,为何要受商户掣肘?”
孙县令只当许明棠想得太简单,道:“你不懂,若是得罪了她们,她们一旦联合起来,日后可有的麻烦了!”
“大人为一镇县令,做事有规章制度,怎么会叫商户联合抵抗呢!”
孙县令听得皱眉,还是觉得许明棠过于单纯,“吞下去的钱肯定无人想吐出来,自然就联合抵制了。”
“把抵制得最厉害的那个按律例处置呢?”
“那她们会更……”孙县令话语一顿,“把抵制得最厉害的按律例处置?”她面上显露出思索之色,“处置之后呢?”
“自然是好言相劝其他人,别叫他们学了那个坏的。”
“不行不行!”孙县令还是摇头,“税到时候收上来了,她们反应过来不也还是记恨上本官了吗?”
“当然不能只说,还得给些好处,让他们知道跟着大人的路子走,才有出路。”
孙县令听言,觉得要长脑子了,“什么好处?”若是要给钱给地那她肯定是拿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