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散着一股不知道是苹果还是西瓜,抑或是脚边铃兰花的香味,渐渐让人的神思都安宁下来。
果果把嘴里的苹果嚼了几下咽下去:“要是没办法呢我们家太穷了,妈妈想让弟弟上幼儿园,说他一定能去北京上大学。”
梁初楹的声音变轻变缓:“那你就留在这里,你以后的钱也绝对不要给家里,一毛钱都不要给。”
“果果,你不要去北京。”
“她们说北京很好,很漂亮,有长城、故宫,还有天安门,还可以挣很多很多钱。”
“再好也不要去。”
梁初楹把话说得很死。
五岁的孩子听不明白这些,只眨了几下眼睛,没拒绝也没答应,梁初楹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她填肚子,答应她以后要是又没饭吃就去对面的院子左边最后一间屋子里找她,她给果果吃东西。
夜太深了,果果吃完以后把核都扔到隔壁王婶门口的大垃圾桶里,把吹不出泡泡的肥皂水也扔了进去,只是还是没舍得把瓶子扔掉,在瓦罐里涮干净以后又藏到了王婶的窗户下面。
她跟梁初楹挥手说再见,把嘴边的汁水洗干净,沾了水的两只小手往很紧身的上衣上一擦,就又偷偷踮脚进了屋子里去。
梁初楹一直站在门口看她把门锁上才松一口气,梁聿双手揣着兜,不咸不淡地问她:“为什么不能去北京!”
“去了北京,她这辈子都会活得很苦,很难。”
“你认识她!”
梁初楹沉默了很久,“穿进照片里的时候看见了一点儿。”
第一幕结束的时候,果果五岁,离“小曜”出现还有几十年。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梁初楹拎着一盆洗漱用品,说要去洗澡,梁聿说那我怎么办,她笑眯眯地讽刺:“一只鬼洗什么澡飘着吧。”
两个脑袋靠在一起。
他们应该是彼此终身的家人。
录音机使用到最大时限,自动停止,手机熄了屏。
阖上眼,他就那样趴在床边度过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梁初楹头痛醒来,梁聿坐在地上,上半身歪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趴在她手边睡着了。
她奇怪地觑他一眼,皱着眉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入眼跳进来梁庆的消息:
“奶奶前几天拿扫帚扫蛛网的时候把客厅的监控给打坏了,唉,正在请师傅修,就是不知道以前的记录还能不能保存下来,昨晚给你打电话想叫你看看你那边还能不能查到家里监控的记录,结果你也没接,可能是太晚了,收到消息记得看一眼。”
梁初楹的视线停留在那几行字上,身子突然定住,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手机砸在被子上,梁初楹浑身的血液都凉下来。
他们几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客厅是有监控的。
第48章发酵
这件事也许没那么糟糕……梁初楹惊慌地咬着下唇,侥幸地想。
现在监控已经坏了,只要修不好,应该也是查不出来的。
她紧张地捏着被角,细细回想,在家里客厅的逾矩行为应该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台风天,她看了电影,梁聿剥橘子给她吃,在沙发上说了几句话,抱着她上了楼;第二次是过年,他们在沙发上接吻,互道新年快乐。
哪就真的那么倒霉。梁初楹感觉思考超过了负荷,手垂了下去,砸在梁聿脑袋边上。
手机又震动起来,梁初楹心跳差点都漏掉一拍,慌忙拿起来一看,是李亚的消息,说万宝丽已经从拘留所出来了。
不是她爸发来的就好……梁初楹暗暗松掉一口气。
兴许是恰才的动作惊醒了梁聿,他微微转醒,趴了一晚上,脖子过于难受了些,梁初楹看见他微拧着眉头,表情不算好看。
“为什么要趴着睡?”她因为梁庆的话感到微妙的心烦,翻身寻找床下的鞋子,“床上又不是没地方。”
梁聿一言不发,像是还有些没回神,在梁初楹起身以后爬到床上去,就着她原来睡出的一个窝缩进去,梁初楹刷牙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样一副场景。
被子只盖住腰腹以下,领口因重力下滑,梁初楹看见自己名字的三个英文字母,不算显眼,纹在他锁骨下方。
想了想,梁初楹还是把窗帘拉上,走到客厅里,再度看见梁庆的那条消息时紧抿住唇,试探性给她爸发了一句:“反正家里也没出什么事,记录没了就没了。”
梁庆应该正忙,暂时还没回,梁初楹显得有些焦虑。
她生日在夏天最热的那天,空气着了火一样,热浪一层一层地滚来,梁初楹用力关紧房间的窗户,把空调的梁度下调一度,冷气化形,喷在客厅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