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自毁
溃不成言的低问在殿内荡开,亦让楚梨全然未料地怔在了原地。
她终于明白林涯为何是这般模样——他知晓了结魄灯的存在,但是……他误会了。
他以为,她带他回来,是为了给楚见棠的残魂准备一具合适的躯壳。
意识到这一点,楚梨几乎立刻就要解释,可话到唇边,又生生咽下。
若是林涯尚未发现结魄灯,亦或是对楚见棠一无所知,那么让他循序渐进地接受真相,或许并不算太难。
楚梨握着镇魂珠,心头微涩:“这灵器并非只认道君一人为主吗?”
楚见棠牵引无极引回流,生硬绕过了这个话题:“无相灯主生杀变灭,你魂身不稳,今后切莫直视其光华。”
楚梨操纵三件秘宝,一人可敌众仙,她却只能依靠唯一的一件无极引稳住魂魄,戚浮欢看不起她,也是符合常理。
实力悬殊,楚见棠又是如何看待她二人的呢?
楚梨几乎抑制不住要问出口,楚见棠却已揽着她出了困阵,人声滚滚入耳。
在安全地带焦急等待的玲珑迎上来:“楚梨,你没事吧?”
楚梨颔首,推了推男人的胳膊:“道君。”
楚见棠淡淡应声,却并未放她脱身,一双凌然的眼盯着宋鉴:“你给了她紫龙晶。”
掺用灵玉会扰乱玉清石的功效,何况知道紫龙晶的人,也与落稽山脱不开干系。
最重要的是,他碰了楚梨。晨光明澈,楚梨一睁眼便瞧见枕边折得平齐又板正的黄符纸鹤,连褶皱都被抚得淡去,忍不住伸手逗弄。
折痕棱廓分明,和那古板的人一模一样。
如果有朝一日能与梦中一样在山林间随性追逐,修炼倒也不至于那么没盼头。
她将纸鹤收在床角,起身欲唤桑落,却先瞧见了桌边执笔作书的青年。
梨装仍是少年时的素袍深裾,连发束冠饰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心思却不似少年时那般容易猜度,眉眼轮廓疏朗,唯有过尽千帆的淡然忘机。
风清骨峻,棠寒霜晓,他身上似乎只有凛冬一个季节。
楚见棠似有感应般停笔:“醒了?”
楚梨并未发现镇魂珠已被替换,上前为他添茶,自己也倒了一杯,信口奉承道:“有楚道君在,我昨夜睡得都安稳不少。”
白瓷衬着素手纤纤,触碰勾起昨夜只有一人知晓的婉曲心思,楚见棠喉咙发干,不自主轻咳出声。
听见他咳嗽,楚梨恍然想起来什么,问:“不知道君臂上的伤如何了?”
楚见棠也不见外,将纸笔摆放至一边,解开道袍。
伤口已结了痂,却仍然没有大好。传闻天生道骨不需治疗也可自愈,果然都是夸大的。
楚梨对医术不甚了解,担忧问:“我这儿还有些红花,要不先给道君敷上?”
楚见棠:“嗯。”
事实上,他有意封了穴道,近日又防着一系列觊觎天香院的君子小人,连日奔波不停,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关切。
示弱,果然有用。
宋鉴故作不解:“楚姑娘魂力微弱,我便借了自己常用的晶石帮她抵挡一阵,可是有何不妥?”
楚见棠冷道:“我在,无需旁人。”门外,听墙角的桑落捧着托盘手都酸了,也不见主子出来接应。
室内听不到动静,今夜这酒到底是还是不要了?
进退两难时,只见木门徐徐转开,出来的不是钗横鬓乱的少女,而是梨衫齐整的青年。
“楚、楚道君?”桑落一惊,上下打量。
打更了还穿得这么多,主子又失败了?
楚见棠扫过托盘中熟悉的釉里青和釉里红,问:“每日都送?”
他天生一副高位者的气势,桑落不敢撒谎,老实道:“院里留客便先准备上,主子点头才送进门。”
“青瓷里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