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只是不肯,她父亲那般多疑的性子,倘若见到徐崇朝,只怕又会胡思乱想。
“就当是为了一双儿女,你留下。”成之染垂下了眼眸。
徐崇朝无奈,只好问道:“你准备何时动身?”
“天亮后。”
“太急了。”徐崇朝劝道。
成之染眸中雾气氤氲:“我只怕太迟。”
她眉眼中深沉的思绪,让徐崇朝再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深秋的凉夜格外漫长,成之染在府中踱步,一颗心越跳越快。江萦扇和温潜止得令与她同去,火急火燎地收拾了行囊,眼巴巴等着开城门。
徐崇朝仍旧难以安心,叮咛的话语说了太多,成之染笑了:“我带了数十人马,又不是去攻城略地,有什么好担心的?唯有在天子面前,莫怪我不告而别。”
徐崇朝叹息:“若天子问起……”
“只说我挂念老父,去往彭城便是。”
成之染暗自思忖,她素来这般行事,想来天子也不会怪罪。
钟鼓迟迟,长天欲曙。一行人纵马出城,熹微晨光中洪波涌起。
渡江北上,自盱眙郡渡淮,经淮阳郡,奔波旬日,才到了彭城。
成之染已经许多年未到彭城,上一次路过彭城,还是乾宁五年随大军北伐三齐。
那时候,赵兹方也是与成肃一道北伐的大将。
她来不及感怀今昔,匆匆入城面见成肃。
得知成之染到来,国公府上下都大吃一惊。
出乎成之染意料的是,成肃并未在会客堂中见她,白直队主曹方遂将她请到了成肃住处。
隔着一道硕大的云屏,成之染听到了久违的父亲的声音。
“狸奴,你怎么来了?”
这嗓音沙哑而干涩,让成之染心头一颤。
她急欲上前,却被常宁拦下,越发惊疑不定。
“阿父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别过来,我病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成肃道。
成之染心念急转,她在金陵时,从未听到成肃生病的消息,可看如今这架势……
她一时惶急:“好端端的,阿父怎么病了呢?”
成肃长叹一声,并未回答。
曹方遂替他说道:“上个月梁公遇刺,那刺客巨锤砸坏了车驾,梁公将筋骨扭伤,又加之受惊,自那以后便一病不起。”
成之染怔愣了半晌,登时心头无名火起,斥道:“如此大事,为何不报!”
曹方遂哪敢回话,支支吾吾地垂首不语。
“行了,你也莫怪他,是我不让人走漏风声的,”成肃缓缓道,“本来就五六十岁的人,再病这一场,旁人只怕要以为,我没有几天可活了。”
“阿父这是什么话!”成之染眼眶微红,道,“好生将养着,自然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