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心已经在发颤,强行镇定,回头无奈说:“沈明旎没在电话里和我说你来了,我是要逗她,才说我在外面。”
司燕眯眸绕回到顾清面前:“沈明旎对邹宜说你生病了,但是顾清,你现在伶牙俐齿的,不像生病的样子。”
顾清揉眼睛:“我最近总是反复失明,医生说我是二次分化,今早我还失明了一次,她不想让我妈和Zoe姐担心才说我只是生病了。”
司燕点头,冷不丁地问:“沈明旎的手是怎么伤的?”
顾清脱口回答:“做饭时候不小心弄的。”
司燕缓缓笑了,微抬下颌:“顾小清,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吗?”
顾清心里一紧,抬眼笑:“什么问题?阿妈,我没有问题,您别把我当你的犯人审。”
司燕淡淡地拍顾清肩膀,施压让顾清坐下:“你的问题是,如果沈明旎真没问题,你不会这么快地回答我的问题。你正常的反应会打断我,会过来抱我,会着急问我还走不走。显然你刚刚已经在心里预想了我会问你什么问题,你才会答得这么溜。”
顾清张了张嘴,闭上,冷汗上涌到额头上,露珠一样在她额头鼻尖缓缓沁出。
司燕女士到底是经验丰富,她的小伎俩在司燕女士面前是班门弄斧,糊弄不过去。
但顾清必须继续糊弄,她张开手臂向阿妈扑了过去:“我现在抱你还不行吗?”
顾清本想撒娇糊弄,却在抱住阿妈的瞬间,忍不住情绪,真的哽咽哭出了声。
八年了,阿妈离开的那天是她初二期末考结束后暑假里很平常的一日,阿妈接了一通电话后要出门。
她在餐桌上写暑假作业,抬头问阿妈还能送她去上小提琴课吗,阿妈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对她说:“必须能啊,外面太热了,你又是下午两点的课,等公交车去上课中暑了怎么办?在家等阿妈,阿妈很快就回来,阿妈开车送你去上课。”
那天是工作日,幼儿园不放假,妈妈在幼儿园上班,只能阿妈送她。:=
结果那天,她独自坐公交车去上课和坐公交车回家后,阿妈都没有出现。
并且,阿妈再也没有出现。
不仅如此,妈妈还给阿妈办了一场葬礼。
要不是妈妈在阿妈的葬礼上偷偷带她出去吃烧烤,她就真的以为阿妈死了。
但无论她怎么问妈妈,妈妈都没有明确地和她说过“阿妈还活着”这样的话。
她和妈妈就这样默契地过了八年。
“对不起,”司燕紧紧抱着女儿,也哽咽落泪,“对不起,清清,清清和妈妈辛苦了,你们受委屈了……对不起,阿妈回来晚了。”
顾清既高兴又委屈,渐渐从低声啜泣到大声哭泣,母女俩抱着哭了很久。
很久才平复下来。
“手铐钥匙有吗,知道在哪吗?”司燕揉揉女儿的脸,为女儿擦净眼泪。
顾清抽噎:“你去楼梯上看看有没有。”
她一直觉得沈明旎会在地下室里留钥匙,最近沈明旎又总是将东西留在楼梯上,所以她猜测沈明旎可能也把钥匙放在楼梯上了。
司燕去楼梯上找钥匙,先看到了一个红盒子,拿起来。
又看到一个手机,拿起来。
接着看到了躲在手机下面的小钥匙。
“看到了。”她道。
司燕把手机和红盒子放在茶几上,为顾清打开手铐:“闺女现在和阿妈回家吗?”
顾清低头揉手腕。
其实不过被关被锁了短短七天而已,她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那么久。
顾清走到茶几前,坐到小马扎上看饺子。
饺子已经粘到一起坨一块了,顾清用力摇晃盘子,将饺子摇晃开了。
她想,沈明旎还没有尝到饺子。
她还有很多话没和沈明旎说。
很多很多话,她都没来得及和沈明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