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几步迎过去,待轿辇停稳,掀帘喊道:“梅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梅爻眉头微动道:“听说你病了?”
“对,病得可重了!已一日未曾进食。”
“倒是我眼拙了……是何病?”
小芾棠挽着梅爻胳膊往府中拖:“也说不好,症状比较多,一时呆,一时笑,一时恼,吃不下,睡不好,别提多煎熬了!”
“倒是个磨人的病……”
“可不是!”
梅爻见小芾棠领着她穿来绕去,倒没打算领她去给王妃见礼的意思,行不久便进了一处修竹萋萋的庭院,几只瑞鹤漫步身侧,闲闲地望了眼她们,又淡定地踱走了。
这院子简洁雅致,无甚繁累,不似女儿住处,梅爻心跳莫名快了几下。
她心里虽气,却也真心放不下他,他伤得那样重,不晓得现下是何光景?
迈进门去,是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药香,细嗅仍有淡淡的血腥气。
小芾棠沉声道:“梅姐姐你莫怪我,实是我二哥想见你。他伤得好重,流了好多血,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醒便喊幺儿,水药都喂不进,没法子才敢劳动姐姐来看看……”说着竟开始噗簌簌掉眼泪。
梅爻起初存了几分疑,可瞧小姑娘哭成这样,又想着昨晚他浑身血葫芦一样,立时也红了眼眶,开口便带出了几丝颤音:“我瞧瞧去!”
说着竟不等人引竟自往暖阁而去,风秀刚想跟上,却被小芾棠一把扯住。
梅爻挑帘进屋,呼吸间是浓重的苦药气。当中兽金香炉吐着袅袅清香,依然压不住那丝血腥味道。靠墙有张黑檀木雕花架子床,床上侧身向里躺着个人,青冥色缎被遮住了半截身子,白色寝衣的后背带着几点鲜红血迹,当是刚沾了不久的,一头墨发披散开,铺了满枕,又垂落几缕到床下。
她盯着那几点血迹轻声靠过去,见榻上的男人面色咣白,唇口失色,闭眼浅眠,丝毫未觉有人靠近。这副虚弱模样,与他往日里元气淋漓、桀骜张扬的模样判若两人。她看着看着,便掉了泪。
失血过多,想是怕冷,她提着被子给他往上遮了遮,把他垂落的头发拢回床上,就势便坐在了他床头的地上。
她就那么守着他,这一幕好生熟悉。记忆里的那些心疼,害怕,委屈,伤心,便一时又齐齐涌了上来,她不敢哭出声,就只对着他后背吧嗒吧嗒掉眼泪。
严彧躺在床上见又没了动静,也未听闻人出去,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又似疼痛难忍般闷哼一声,果然便听那道娇声关切道:“醒了?是不是很疼?”
细听还有哭音。
他睁开眼,果见她正慌乱地抹眼泪。
他微微皱了眉。
他本意是想哄她,因占了她的大便宜怕等会不好哄,便先用了几
分苦肉计,竟不料过头了么?竟又惹她哭成这个样子。
而他发现,对她这副泪水涟涟的模样,他比两年前还不如,竟扛不住一点。
他朝她伸出手去,柔声道:“过来。”
第38章我哄好了无良主子养刁奴,去洗你的帕……
见严彧想坐起来,梅爻连忙去扶,小心翼翼避开他受伤的手臂和肩背,软声道:“疼么?”
他抓过她两只小手轻挼几下,望着她一双水眸道:“疼,可你来了,我便不疼了。”
平日里凶野强势的男人,此刻一副撒娇服软模样,无端叫她心颤。
他此番行径,她该生气,可他虚弱成这样,她又实在狠不下心,咬了咬唇,只赌气道:“疼也是你该受的,怎能这么坏!昨日那场祸事,你哪里是不想我去,你是巴不得我去!最好再多带些府卫,好替你挡刀……啊……”
她絮絮地数落,却不妨身体突然一歪,被他一把扯进怀里,她惊呼道:“你做什么!小心伤口……”
“无妨。”严彧将人按在腿上,凑近她耳边道:“伤在肩背,我下面身子是好的。”
梅爻被他这意有所指的话羞红了脸,刚一挣扎,便听他道:“可你若乱动,少不得我要用力,伤口便要崩开了。”
这话果然见效,怀里的人立时便乖了。他望着她那双藏羞美目,水润樱唇,忍不住亲上去,她偏头不许他亲,那忿忿模样分明在说,我还在气!
他浅浅一笑,正色道:“昨日我是盼你来,可又怕你真的来,我并非有意要拉梅府下水……”
“说得轻巧!”
梅爻不忿道:“你早知有人要杀你,可巧梅香又暴露了,你便做局借刀杀人,让他们将梅香灭口!你当时身边连个护卫也无,若非笃定我会去,又岂能如此大胆?你自然是盼着我去,人是凤舞杀的,你既甩掉了咬着梅香的尾巴,又把那杀人的阴司债甩给了我,你只做个委屈又无辜的好人,我说得对也不对?严将军真是好心计!”
他勾唇一笑,不急不缓道:“真不愧是文山王的掌珠,还能想到这一层!可你真是误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