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十二岁那年,我收到你的短信之后,就主动回来了。”
横滨真正产生动乱的时间不是二十四岁,而是他的二十二岁,幸村精市听到的版本,本身就是一场秋沢栎编织出的半真半假的谎言。
那道虚影将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双哪怕隔着数据流也能看得出带着笑意的眼。
他继续说着,平静地不像在说自己的故事:“横滨作为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间界,是维持和平的一条分界线。这条分界线一旦损毁,整个世界都将沦为战场。”
“我不能让它波及到外界,因为我的爱人那时候正在备战一场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比赛,任何事、任何人都绝对不能打扰他,更不能越过我去伤害他。”
“而且……”
“而且,织田作出事了,是吗?”
太宰治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轻响,他的眼睛几乎全然暗了下去,有一场无声的风暴在其中席卷:“所以,出于各种因素,在那个时间点,你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横滨这个漩涡中心。”
“是,我不能坐视不理。无论是织田哥、乱步哥,还是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伤害的朋友。”
“在我拥有能改写结局的这份力量时,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
“所以,我和当时侦探社里唯一安然无恙的乱步哥合作,在研究了我父亲留下的资料之后,结合我的异能和‘书’的本体,进行了一次局部性的时间逆转——”
太宰治的声音笃定:“你成功了。”
那道虚影轻轻笑出了声,带着一种锋锐的骄傲:“那当然,我是‘书’的掌舵者,是我父亲最成功的试验品。二十二年前他就能做到的事,二十二年后的我只会比他做得更优秀。”
“然后呢?”太宰治追问,目光如炬:“你的异能是有代价的,这种关系千万人命运的‘可能性’……你又付出了多少?”
那道虚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所有。”
所有。
太宰治瞳孔一缩,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逆转成功了,横滨的时间线回到了灾难发生之前,但为了确保福地樱痴不会利用他那把异能武器将讯息传递回去,我和乱步哥合谋,下了一盘棋,让他亲自追到我面前捅了我一刀。”
“在我触碰到那把武器的时候,我就封死了他所有可能得知这一切的可能性……于是,世界短暂的恢复了和平。”
“短暂……”
太宰治的眼神锐利,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一切一切的线索在他脑中联系了起来,拼凑出了一个答案:“但是世界、时间线被重启了,甚至重启的更加彻底……你和书融合了?在将横滨的时间线局部推回过去之后,你的身体撑不住了是吗?”
未来的秋沢栎笑了,他短暂的一辈子里甚少露出这种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对,仅凭我自己是做不到这一切的,我的父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不过是搅乱了横滨近十年的时间线。如果要更精准的锚定过去,我就必须利用规则的具象化,为了更好的操作‘书’的本体,它和我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个代价……就是‘我’的存在变成了规则的一部分,撑起了横滨那个新的未来。”
“世界重启,是因为我的生命不足以再撑起这庞大的因果线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一旦我倒下,时间会重新逆流回原本的结局,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所以……”太宰治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你和‘他’,和平行世界的港口黑手党的那位首领合作了?”
“嗯。”未来的秋沢栎没有否认,他尽数解答着太宰治的疑问:“在那个时候,我们都走在一条注定通向毁灭的单行道上,他想要稳定那个随时可能破碎的世界,让织田哥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写他的小说,而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孤注一掷的疯狂:“我想要一个让所有人、尤其是我的爱人幸福的未来。”
“他利用书和特异点动摇了一瞬世界树,我押上我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秋沢栎’这个存在本身,彻底重启了整条时间线。”
“在那两年里,我留下了影像,计算了数万种可能性,锚定了精市的记忆,引导了过去的自己,赌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赌那位同谋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在新的时间线获得记忆——”
“我赢了。”
“所以,这个新生的世界,将彻底摆脱那个注定的毁灭轨迹。”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唯一的听众。幸村精市听见的版本是一个真假掺半的谎言,是为了能让他毫无负担地拥抱新生,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坐在书桌前验算了无数种可能性之后,针对他撒下的谎言。
而真正的重启,是两个绝望者的联手,以自身的存在为燃料,点燃了一场盛大而残酷的献祭。
“值得吗?”
太宰治沉默了很久,才缓慢地问出这个问题,那双鸢色的眼睛在隐约照入的光芒下反射着一种几乎懵懂的茫然:“阿栎,值得吗?”
人死亡之后将归于虚无,世间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一般散去,他教导这个孩子数年,再清楚不过他骨子里的本性,所以,他在这一刻才会为此由衷地觉得茫然。
值得吗?
“什么嘛,你可不要把我看的太高尚啊。”
那道虚影缓缓笑了,将红色的围巾向上拉了拉,声音里带着一股几乎偏执的温柔:“我可是抱有很强烈的私心哦,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这个世界离开了我就无法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