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下肚,她扫眼,看着眼Lynn的房间。
善良可爱的救命恩人坐在沙发上,捧着咖啡翻着书。
她的房间干净整齐,什么都规规矩矩地置着,好像随时打包,收好床单、被子和个人用品就可以退租了。
LSE的研究生学制也就一年,这么一想,就伤感起来。
她丧眉搭眼地颓着:“你今年读完就回国了吗?”
“不一定,”路意浓停了下,“暂时没有消息,我也说不准。”
孙呈宜的手背垫着下巴撑在椅背上,眼睛亮起来:“你多留一年也很好的!要不跟我一样,先找个兼职干着,等毕业找合适的办个工签?”
孙呈宜的研究生学制是两年,未来长期是打算回国的。但是在这边找到一些兼职,或者毕业后能够留一两年,积攒一些经验,当然更佳选择。
圣诞节后不久,投出去的一波兼职简历有了反馈。
一家在伦敦设计咨询公司向孙呈宜发出了助理的offer。
那年章家人大半都在香港,但是将就着章老太太不愿背井离乡,年夜饭还是得回北城办。
西鹊山的繁荣似与往年并无二致,一波一波的客人拥堵着上门。
路青有条不紊地作为女主人张罗一切。
有章老太太压阵,张端总算是找到机会见章培明,他拖家带口备着厚礼上门,向章培明求情。
两人私下在书房里说话,章培明沉着声:“榕会做的事,是不留情面了一些。但是他刚刚上来,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归不好当众拆台打脸。你这个做表叔的也要理解。”
张端自然是不满足这个答案,他诉苦这些年的辛劳,家里的两个孩子、无业的太太、还有每个月压到头上的车贷房贷。
章培明听得心内厌烦,打发他:“我认识几个行内的其他公司,节后就给你安排。”
张端口还欲说,书房门从外面被敲了敲,路青微笑道:“两位。楼下开饭了,大家都在等着。”
章榕会今年不在,年夜饭的饭桌上缺了很重的一角。
章老太太心口闷堵,看着路青给章丛挟菜,就怎么瞧怎么碍眼。
“这孩子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独?”她嫌章丛不够外向懂事。
“独了长大不会占家里东西,也叫您省心。”路青道。
这话怼得很重,声音却轻,也就身边的几个人听见了。
章思晴在对面讶异地抬眼,却见一旁章培明没任何表情和反应。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的夫妻俩不知何时早已貌合神离。
年三十的下午,桐南的路上就几乎没有人走动了,大约家家户户都在筹备最重的那道年夜饭。
李沛跟同学在外打球玩到傍晚,天色擦黑才回。
转完最后一道弯回家的巷口,他一眼看到一辆眼熟的汽车,和等在路灯旁沉默抽烟的男人。
“你姐有电话来吗?”他偏头问。
李沛摇摇头。
章榕会穿着藏蓝色的大衣,配着灰色的毛衣,伸出手,呼撸了一把他的头发,掏出来一封红包压进他的手里。
李沛看着那慷慨的厚度:“哥,我不用。”
章榕会不多说:“替你姐给的。”
“新年快乐。”
车很快就开走了。
漆黑的天空上远远绽出了几朵烟花。
家家户户最热闹的团圆节,漂泊在外的人反而是最冷清的。
李沛想,他这么晚了是要去赶哪里的年夜饭?
钱铮受章榕会的托付,负责欧洲公司的筹备与组建,他的华人身份得到了很多便宜,但是方方面面也难以兼顾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