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散。
她脑子里好像也有一根弦在丁零当啷的作响。
贺川的声音像从远方徐徐飘至耳畔,他浸染着喜悦的尾音和延长的气音在她呆滞的思绪里化作一个又一个光点,逐步交织蜕变,渐渐组成一句她能理解的话语。
“你心软了。”
“你心疼了是不是?”
“你舍不得杀我。”
“你看,你嘴上口口声声说讨厌,但真给了你报复的机会,你还是不忍心动手。”
“你其实是在意我的,不想我就这么死去,对不对?”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就好。”
微凉的指腹覆上她泪痕未干的面庞,那颗越发贴近红痣灼目的有些烫人。
“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未尽的话音藏进心底。
他薄凉的唇瓣压上她的唇,但齿间交融的气息却是热烫的,咸湿的泪珠融化在温热的口腔里,又甜又涩,亦如他此刻疯狂找借口说服自己的心。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单纯善良呢。
但只要能说服自己,歪曲事实又有什么关系。
苏梨晕晕沉沉的,混乱的思绪还沉浸在贺川那番话里试图理解他的意思,耳边隐约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老板老板,安德森博士来了。
她下意识抬眼往声源处看去,正好看见贺川抬起手腕露出一截不知何时戴上的手环,与她腕间手环相贴后发出短促提示声,似乎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了什么操作。
贺川察觉到她的眼神,低垂着眼睑将眸光转至她脸上,蓦地,勾起唇角,指尖轻点她眼尾。
“像兔子。”
苏梨不太自在地想要挥开他的手,但他已经先一步收回手,捡起地上的手术刀放回医用箱,临走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很可爱,但别为了当只兔子就常在背地里偷偷哭,知道吗。”
苏梨:……
他的恶趣味真的很难懂。
***
位于地下深处的车库被改造成实验者的战场,地下室里人来人往,研究员、观察员推着仪器设备在一扇一扇简易的隔离门中穿梭。
看到姗姗来迟的贺川,安德森放下手中的纸质报告,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贺先生的手下倒是敬业。”
贺川恍若未闻,仍垂眸专心戴上手套,长发松松束起,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在灯光下映出一片片白斑,他的肤色也被照得尤为透白,显露出病态的羸弱感。
秋月推着担架从里间走出,被链条牢牢捆住的男人穿着血迹斑斑的病号服,期间不断有血从那双闭合的眼睛里渗出,惨白的皮肤上遍布粘稠血痕,仿佛新生的第二层皮肉。
春晓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个箱子,见担架停摆,放下箱子从中取出试剂递给秋月,靛蓝液体悠悠晃晃,在玻璃管内泛着诡异的波纹。
安德森站起身走至担架旁,近距离观看秋月给实验体灌药的全过程,嘴上还不忘询问:“这是第几版药剂?”
“最新研发的3。0版本。”秋月回答,抬眼看见贺川走近,她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安德森仍杵在原地站着,眉头微皱,不太满意:“成效看着一般。”
春晓听到这话,顿时不开心了,她嘟嘟囔囔地想要反驳,但在秋月随即投来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强忍着撇撇嘴,沉默下来。
而贺川已经握着刀开始解剖活体,刀锋流畅,如流水般精准切割皮肉露出底下根根分明的血管。
安德森闻着爆发出的腥臭异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如何?”
贺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戴着乳胶手套的手伸进剖开的腹腔内摸索仍在运作的脏器,动作粗暴血腥,语气却平淡无味:“心急是办不成大事的。”
安德森神
色微变,脑内思绪一闪而过,脸上忽然露出淡淡笑意,意有所指地看着贺川:“贺先生最近心思没有放在药物研究上,这当然会让我感到心急。”
春晓忍不住了:“药剂开发本来就不需要老板时刻都盯着。”
安德森瞥了她一眼,笑意不减,但眼底更多的是讽刺意味十足的讥笑:“我之所以选择资助你们,看重的就是贺先生远超旁人的科研天赋——这难道不算违约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