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陆灼年堪比万年龙井,茶里茶气的,又装温柔又装体贴,一会儿说什么‘自责还来不及’,一会儿又说‘他都睡惯了软床’,把陈则眠哄的五迷三道,都醒了还在为他流眼泪。
这个老东西真不要脸。
陆灼年根本不愿承认这段记忆,只想让梦里的一切都随风而散。
可耐不住陈则眠一直在哭。
还哭得很伤心。
陆灼年能舍得梦中的记忆,能舍得另一个自己,但他舍不得陈则眠哭。
于是再不愿认的,也只能低头认下。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想要哄好陈则眠,陆灼年还得用那个老龙井的语气哄。
即便心里清楚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但陆灼年血压还是有点高。
以他现在的心情,还真是需要调整调整状态,才能浸染上梦中那股茶香。
陈则眠望着窗外的蓝紫色绣球,眼泪本已渐渐止住,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抱着被子小声呜咽起来。
陆灼年心尖微抖,无需酝酿预演,温柔的话语便自然流泻而出——
“无尽夏的花语是永恒和团圆,”
“眠眠,我在呢。”
陈则眠瞬间原地复活。
他心也不疼了,眼泪也不流,‘腾’得坐起身,震惊地看着陆灼年。
陆灼年抹去陈则眠脸上的眼泪:“都哭成小花猫了,眠眠……弟弟。”
陈则眠猛地抱住陆灼年:“你还记得,陆灼年,你竟然记得我们的梦!”
陆灼年手掌搂着陈则眠后背,应了一声。
陈则眠哭了很久,讲话还有点鼻音,责怪的话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哭了好半天。”
陆灼年心机深沉,对自己想否认梦中记忆的事闭口不谈,狡诈地回答道:“我也说不清那些梦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也都不重要了。”
“对,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好了,”陈则眠点点头,眷恋地轻轻蹭了蹭陆灼年:“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陆灼年略微不悦,着重强调道:“我本来也不是一个人,我一直有你。”
陈则眠隐约听出了点酸味,眉梢挑起道戏谑的弧度:“我说的是原书结局里的陆灼年。”
“你就那么心疼他?”陆灼年状若无意,不咸不淡道:“因为没睡上软床垫你哭,因为舍不得和他还哭。”
陈则眠没忍住笑了一下。
陆灼年剑眉拧起:“笑什么?”
陈则眠唇角向上勾起:“在梦里,你说我哭是因为心疼梦外的你,现在醒了,你又说我哭是因为梦里的你,那到底是因为谁啊。”
陆灼年抱臂道:“当然是因为梦里的陆灼年,他才是没睡过软床的那个。”
陈则眠略微垂下眼睑:“确实是那个你比较可怜,一个人那么久,父母亲友都不在身边,无论遇见多么难的事也只能靠自己,一夜之间扛起陆家重担,苦苦支撑十年。”
陆灼年看到陈则眠委屈就不受控制地心疼,神思也恍惚了一瞬。
回过神时,他已握起陈则眠的手,语调从容地劝慰道:“没有那么苦,我……挺好的。”
这个停顿十分微妙,嘴上说着挺好,但听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好。
陈则眠眼圈又有点红。
陆灼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捧起陈则眠的脸:“别难过,那些茶言茶语听听得了,用不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