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棠悔近在咫尺的脸,看见棠悔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看见棠悔鼻尖上,沾上的自己的半透明的泪水,看见棠悔微微向上扬有些泛红的眼梢。
初次亲吻完全是生涩的。
隋秋天也基本不敢乱动,太近,也太烫了。她只能将上半身微微往后倾斜着,空出来的那只手很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膝盖,另外一只手很僵硬地在外围展开,仿佛在随时准备护住棠悔的肩膀。
棠悔的睫毛突兀地颤了颤。
好像一根很轻很轻的羽毛刮过鼻梁。
隋秋天迅速重新阖紧眼皮,每个指节都不知所措地蜷了蜷。
她呼吸很乱,整个人也很乱,变成那种商场外面长手长脚的气球人,只要被风轻轻一吹,就会跳起东倒西歪的、丑丑笨笨的舞步来。
棠悔就是那阵风。
风离开的时候,气球人的舞步很不灵活地停在原地,手脚都都僵滞地停在空气中,变成定格电影里最死板的一帧。
“可以呼吸。”棠悔捧着她的脸微微喘气,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眼梢已经干掉的眼泪,慢慢与她分开,“别憋着。”
隋秋天这才敢呼吸。
房间仍处于黑暗之中,像她们两个都倒过来,把海底世界当作天空。
她不敢看棠悔。
小声地、用力地呼吸着,身体努力坐得板正。
心跳却像是有人在心脏上用力擂鼓。她怀疑棠悔可能都听得见,只是出于照顾她的心理,没有出声嘲笑她。
于是隋秋天红着脸去捂自己的胸口。
初次亲吻并不算很顺畅,两个人都很忙,也很乱。分开之后,就各自整理自己。
棠悔很冷静地整理头发,衣领,和稍显凌乱的呼吸。隋秋天很紧张地整理自己发烫的脸,发抖的眼皮,睫毛。
“我……”
声音在黑暗中尤其清晰,一个音节,似乎都能透露出许多细节。
隋秋天揪紧衣角,动了动喉咙,“我去,我去开灯。”
棠悔没出声,还是在轻轻呼吸。
隋秋天觉得这可能是默认的意思,想要站起来。
结果下一秒——
手被棠悔拉过去。
很自然地十指相扣。
每根手指都贴得很紧,像某种密度很高的流体,嵌合骨骼和皮肉,没有一点缝隙。
“再坐一会吧。”棠悔把她拉回去,说。
“哦。”隋秋天木着脸点点头,只好再坐回去,“好。”
但再坐回去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
她无意识地坐得离棠悔稍微远了一些。
中间大概有隔着一个人的位置。整个人很拘束地并拢膝盖。
棠悔没有说话。
她的呼吸声其实很安静。
但在将她们环绕在中间的黑暗中,却显得尤其突兀。
隋秋天自己就意识到自己坐的位置有点太远,她很僵硬地侧身,偷偷趁黑看一眼棠悔。
其实很想要坐过去,很想要离棠悔近一些,闻到棠悔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气息,最好,也可以让棠悔像刚刚那样靠在她肩上——
但她稍微动了动鞋尖想要挪步,却又莫名不敢靠近。
她紧张,不安,觉得自己主动挪过去,就好像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