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悔笑了。
她应该也很不舒服。
连笑声听起来都好倦。她搂紧她的脖颈,声音听起来像眷恋,
“再不放我下来的话,我可能就会舍不得下来了。”
要是隋秋天聪明一点,她就应该说——那就不要下来,我愿意背你很久。
但隋秋天真的很笨。
偏偏,她还很执拗,总是想要搞懂自己不懂的一切。
于是她又很不聪明地问,“舍不得是什么感觉?”
“嗯?”
棠悔听起来比刚刚要清醒一些,但声音仍然像很远很远的月亮,
“我上次没跟你说吗?”
“没有。”隋秋天搜刮自己的记忆,很老实地回答。
“那舍不得……”
风吹过来,棠悔的声音很模糊,听上去像某种失真的磁带,
“应该就是一座山吧,一座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发的死火山。”
“死火山?”
“嗯,死火山。但归根结底,现在的死火山和活火山都很难区分。”
“就算是死火山,就算它可以很久都没有动静,让你觉得它可能不存在。但你仍然会担心它,因为它并不是没有喷发的可能性,因为它在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就喷发过。”
山间的大路变得好走很多,棠悔的声音飘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
隋秋天觉得很放松,也跟着她,去想好遥远好遥远的以前,是不是有座火山爆发过……
好像是有的。
但她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刚要开口——
她突然瞥见地面的光。
似乎和刚刚不太一样。或者说,已经很久都不一样了。
除了路灯,手电筒的光之外。她们脚下的光,似乎多了一层微弱的,藏在其中的。
像……
车灯。
一盏,和她们隔着很远距离,跟了她们很久,还隐隐约约,触摸着边界的车灯。
隋秋天定定盯着那层覆盖上来的车灯,没有立马回头去看。
她将背上的棠悔背紧了些,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前面,路灯坏了很多,到山下的路还很远,周围很黑,也没有除她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左边是树林。
右边是悬崖。
身后,是一盏车灯。沉默着跟她们很久,不知目的,也不知到底跟了多久,像要把她们吞下去的黑兽。
隋秋天感冒未愈,在一整天的行程里体力消耗太多,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和防御工具。
棠悔眼盲未好,就算是已经有着某种她未得知的好转,在全是漆黑的状况下未必能清楚看见,更何况,她在上山时的体力就已经接近消耗完毕,眼下恐怕更是难以应对这种状况。
隋秋天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在一呼一吸的节奏里,把所有条件分析完毕,汗水大颗大颗地从背脊上往下滑落。
有很短暂的那么一秒钟,她忍不住回过头去想——
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不太聪明、也不太专业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