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拿走行李箱。
她一言不发,低头往外走,离开把自己生下来那个人的手术室门外,把那小部分陈旧的过去,和很大部分崭新的未来,都丢在那里。
隋秋天知道,可能陈宝君看见了,转眼又会跟其他人说,这个小孩从小就很怪,长大了可能也很不孝顺。但她不是很在意。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孝顺”这个词语。
妈妈可能爱女儿,女儿可能爱妈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一方变成“孝顺”就很奇怪。
况且她本来就是怪人一个。
气温下降得很厉害。隋秋天再走到医院外面,就发现真的好冷,她在呼啸而来的冷空气中,打到一辆车,上车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来气,却还是对司机说,
“麻烦送我去汽车站。”
今天不是工作日,汽车站没有那么多人,只有零零散散的乘客。隋秋天在手机上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汽车票,几乎是车一到,她就直接奔下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发车站,登上那辆开往“白岛”的大巴车。
这次,大巴车上没有尖叫到让人心烦的小孩,也没有会分给她橘子吃的橘子奶奶。
车窗好像很久没有修过,明明关紧了,却还是有哪里透风出来。
隋秋天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坐着。
晕晕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冰冷的坚硬的车窗上面,鼻子已经很堵。
没有人再给她靠肩。
她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出了车站,在车站外面找了一圈,果然,没有那几辆卖“一件一百两件五十”的车,更没有讲话夸张到动画片的那几位车主。
受到同一股冷空气的影响,白岛这几天的气温也接近零下。
隋秋天走在路上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也觉得,这座城市和她记忆中的很不一样。原来白岛的天没有那么蓝,天气也没有那么好,人也没有那么善良和可爱。
因为当她打车前往去银行取钱,又再次乘坐那辆出租车前往那座道观时,价格比上次贵很多。
被她扔在医院的行李箱里面,有一张不用去查就知道很贵的银行卡。
不过她还是讲了价。
因为也是那张银行卡,上面有人给她写,不要让自己吃亏。
隋秋天总是习惯性听话。
气温低爬山时很辛苦,比气温高的时候更辛苦吗,因为会丧失更多热量来御寒。
这次受伤之后,隋秋天身体真的比受伤之前差很多,这么长时间,体力也没有恢复过来。
所以,她几乎花了比之前多一倍的时间,停一半,歇一半,才气喘吁吁,重新来到那个道观门口。
气温低,愿意爬山的人变少。所以,这天的道观门口显得尤其凄凉。原来人的虔诚都可以被天气影响。
隋秋天缓步踏上石梯。
还是那位义工。不过她这次在脖颈下系了条厚绒的白色围巾,看见隋秋天后,她仍然笑眯眯地对隋秋天行了个拱手礼,也依然对她讲,“莫走回头路。”
隋秋天很虔诚地回礼。
领了三炷香。
踏入道观。
她顺着那天的路线,手上掐子午诀,佝偻着腰,在每个殿内的神像面前,都拜三拜,也都额头贴紧手背。
隋秋天总是很笨。
她的社会经验,交往经验,甚至是很多言行举止,都是从另一个人身上习得而来的。
这次也一样。
到每个殿内。
她都捐一次香火钱,也跪拜一次,就算是双腿发软,也努力撑扶自己,不让旁边的好心人帮忙。
最后。
她来到最后一座殿内。
潜心为陈月心求得一张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