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想法冒出来。
隋秋天吓了自己一跳。
她觉得很古怪。
然后她突然想起棠蓉之前说的话——要在棠悔最相信她的时候,离开她。
这是对的吗?
可能是对的。
因为棠悔如果不信任她,就不会跟她去游乐园。如果她们没有去游乐园,如果她们在曼市,可能也就不会有机会发生这件事。
就算发生,她也会更像一个专业的保镖一点,不会像那天在白岛,变成一个生病了也那么固执地想要去旅行的小孩子,甚至得寸进尺,让自己变成棠悔的“妹妹”,从而掉以轻心。
才会导致现在发生这种事。
基于这点,她的确是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棠悔的保镖。
但也有可能不对。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骗了棠悔。
可能是这个冬天罕见地下了雪,隋秋天也罕见地逻辑混乱,无法梳理出清晰的逻辑,找到一条正确的出路。
现在没有再下雪,这天的太阳也很白。隋秋天站在白色的世界,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看见程时闵很是着急地从医院大门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外套。
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以后,程时闵脸色苍白地奔过来,到她面前时自己还喘着气,却很着急地给她披上手里刚刚买来的厚厚的羽绒服,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脸色才稍微变好一点,“这么冷,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我送一个朋友出来。”隋秋天把平安符藏进病号服的兜里,披着外套,低眉顺眼地,让程时闵帮她戴上羽绒服的兜帽,“她来看我,还给*我把行李打包好了。”
听到“朋友”两个字。
程时闵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但她还是没有多问。
她帮隋秋天拉紧拉链,“外面太冷了,先进去吧。”
“好。”隋秋天答应下来。
再抬眼——
刚刚那辆车不见了。
马路上只剩下白皑皑的雪,和白皑皑的、她完全认不出来的很多辆车。
隋秋天看了很久,才动作迟钝地收回视线,跟着程时闵慢慢地走进了医院-
看着隋秋天和程时闵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缩小。苏南下了车。
她走了一段很长很弯的路,找到另外一辆,停在刚刚隋秋天侧身后的车。
苏南上了这辆车,静了片刻,对着里面那个异常安静的女人,说,
“她现在进去了。”
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膝盖上盖着一层毛毯。她将手藏在里面,让人看不出她是否在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她的脸色很白很白,像那种大病未愈,又像那种失去血色的白。
但原因是——
她在这一场大雪中,在伤还没好全的前提下,很不听劝地去到一个陌生城市,亲自去拿回了寄存在一间茶馆的行李箱——那里面只是些随处都可以买得到的零食。
但棠悔亲自拿回来。
也亲自,再次登上那座山,三礼九叩,一步一步登上石梯,围绕着道观的每一座殿,像个生平最虔诚的信徒,每走五步,就行最高级别的大礼。
她还愿。
也再次祈福。
耗尽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最后,她因为身体未愈,也因为气血长期不足,拜完最后一礼,昏倒在那场白茫茫的大雪中。
也终于得偿所愿,求得一张新的平安符。
于是她没好全的伤口再次撕裂,以至于她这阵子几乎也都在医院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