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被笼罩在光线下。
和隋秋天的眼睛中间只隔着夜里尤其朦胧的光线,
“反正我也看不见。”
“棠小姐。”隋秋天颇为紧张地动了动唇,“你不要这么说。”
无论是什么时候。
隋秋天都不太愿意听见棠悔强调这件事,这会让她感觉——
因为棠悔看不见,所以她不需要对她有太多尊重。
“好,我不说了。”棠悔对她笑笑,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而是换了个说法,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对别人笑的时候很不习惯的话,在我面前,完全可以不用因为这件事太害羞。”
“你不是说我很好吗?”
棠悔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
这并不常见,
“那也应该知道,无论你笑得好看还是不好看,合适还是不合适,我都不会觉得你怎么样。”
她似乎已经看透隋秋天在这件事情上的别扭,却依旧对隋秋天拥有极大程度的包容,
“明白了吗?”
这一刻隋秋天相信她。
从闯入棠蓉葬礼那一天起,她就很深刻地明白一件事——
就算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她怪里怪气,觉得她学习微笑的行为很诡异,觉得她突然跑到棠悔面前对她说“我是你的人”这种行为很古怪。
棠悔可能也不会这么觉得。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么觉得过。
而尽管。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看见”的,就是古里古怪的隋秋天,就是那个社会化程度很低,被关了很多年,不知道该怎么与社会和人类正常相处的隋秋天。
但她依然待她很好,甚至从来没有跟她发过脾气,也不因为她做错事就生气,而是耐心地引导她,让她知道下一次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于是。
时隔多日后,隋秋天终于头一次,在除开自己之外的另外一个人面前,颇为放松地扬了扬唇角,然后笑着对棠悔说,
“我明白了,棠小姐。”
卧房的灯是黄色的,像一层蛋壳从里面透出光来,棠悔凝视她很久。
好像真的看见她嘴角的笑容那样,也像从前她教导她什么事后,所露出来的、像欣慰那样的笑,“那就好。”
之后。
棠悔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再在隋秋天房间待多久,就以“不打扰她休息”为由提出要走,仿佛自己之前特意拄着盲杖下楼,只是为了给隋秋天送一个相框。
是在隋秋天坚持送她回三楼的时候。她才不经意地提起,“不过隋秋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隋秋天步子顿了顿。
旋转楼梯的灯没有熄灭,棠悔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站在那盏看起来相当华丽的吊灯下。
慢慢地说,
“我记得你之前说像让自己看起来很凶,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想要笑了?”
她像是随意一问,又像是对隋秋天异常的举动有所关心,担心她突然产生异常行为是因为在外面受什么委屈,而不愿意跟自己讲。
实际上。
棠悔也只比她大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