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怎么系领带,不知道自己看东西模糊是因为近视,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和厌恶,不知道那场所谓情商讲座只是场用来卖书的秀。
她不懂得人心有多贪婪。
甚至不知道人流很多血会死,所以每一次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挡在她前面。
好像也不懂得怎么才是笑。
她就这样,在她身边长到那么大。棠悔无数次想起这个事实,也无数次感觉到——
隋秋天都已经比她要高一个头了。
但依然还是不擅长处理很多事,还是像十九岁时的那个样子,通过学习、模仿她的喜怒哀乐,慢慢长成可靠的、影子可以盖住她整个人的模样。
然后。
她学着她的样子笑。
也学着她的样子。
那么不自然地伸手摸她的头,对她说“这七年来辛苦了”。
这是第一次。
棠悔觉得。
有人在摸她头的时候,不是在摸她头顶那座隐形的王冠,而是好像,将她当作一颗无价的珍珠,甚至不敢过分用力,怕会将她弄坏。
珍珠并不稀有,真的把藏身于泥泞、本质上来源于沙子和寄生虫的珍珠,当作百分之百宝藏的人才稀有。
“棠小姐?”大概是见她许久都垂着睫毛不说话,隋秋天犹疑出声。
然后又在迟疑间。
小心翼翼地将摸过她头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是我冒犯到你了吗?”
“没有。”棠悔冷静地说。
也抬起睫毛来。
久久凝视着隋秋天在暖灯下年轻柔润的脸,也笑了笑,
“隋秋天,其实你以后可以多笑笑。”
或许是隋秋天刚刚才提着嘴角学她笑过,所以现在即使又恢复了板着脸的表情,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威慑力。
“是吗?”
或许是出于害羞,隋秋天没有察觉到棠悔为什么知道她刚刚在笑的小细节。
而是敛了敛唇角。
又去忙乱地处理那锅牛肉汤,最后像是实在没办法忽略过去,很含糊地说,
“再说吧棠小姐。”-
两个人的中秋晚餐很简单,牛排,牛肉汤,清蒸虾,炒青菜,和蛋炒饭。
挺不伦不类的。
隋秋天想。
但在将几道做好的菜分到不同餐盘里,分置在长桌两边之后,她背着手环视两圈,又觉得——
其实还蛮像模像样的。
今天管家和其他佣人都不在。
所以在布置好晚餐之后。
隋秋天又上楼换上了身新的、整齐的、熨烫过的制服,戴好白手套。
站在棠悔身边,给她摆好餐具,又为她递净手布,也为她倒了少量的白葡萄酒。
于是棠悔在擦完手之后,很无奈地听着她忙来忙去的动静,说,“隋秋天,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坐下来和我吃饭?”
“嗯?”
这个时候,隋秋天正徘徊在冰箱面前,查看到底要为棠悔选择哪种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