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操场和宿舍楼的时候,杏子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她总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眼熟,像是不久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似乎就与梦境有关。但她想不起来细节了。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她没留神,差点儿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
她堪堪护住脸,推了推对方的后背。
“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道。
“……你也?”
男人转过头,挑起眉毛:“哦?听你的口气,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点点头:“对于这种感觉,还有一种更科学的说法,叫作‘既视感’。”
关于“既视感”,她还想更通俗易懂地解释一下,但对方打断道:“名词不过是一种‘定义现象’的工具,既然体验了现象本身,就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不求甚解。”
“人生本来也没有什么‘甚解’,”他道,“比起‘名词解释’,我更想要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你可以做到吗?”
“诶?”
“若是做出来了,我会夸你的。”
杏子:“……”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一个常识崩坏的世界,还有KPI要赶。这家伙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指挥别人干活吗?真是一点儿也不内耗。怪羡慕的。
她道:“我试试看吧。”
他们继续往前,从操场后面绕过去,再抄近路穿过社团活动大楼,只要走出这条小道,外面就是体育馆了。而四点钟方向的位置,只有一座建筑——就是体育馆。
快到小道出口的时候,杏子捧在手里的“司南”忽然不转了,羽根直挺挺地指着一墙之隔的体育馆,黑色羽毛上面的红纹逐渐燃烧,变成了一种特殊的红宝石色,一度压制住了这个世界过饱和的粉色光源。
“看来你的占卜没错。”男人道。
杏子碰了碰黑色羽毛,还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所谓的“燃烧”不过是一种视觉效果,并没有真的发生耗氧放热的“化学反应”。
她收起手,淡淡道:“那不是占卜,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尝试——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着话,他们终于走出了小道,抬起头,仔细打量体育馆。
——这里已经不能说是体育馆了,称其为“烂尾楼”也不为过。
这个体育馆与杏子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巨大的场馆根本就没有建完,只搭好了两层楼,生锈的钢筋和水泥都裸露在外面,灰扑扑的,还有一堆暂未处理的建筑废材堆弃在里面,杂乱无章。
外头倒是干净,没有沙土堆积,却也看不到挖掘机和货车,看样子这里是不打算完工了。
除此之外,这块废弃工地处处都是警示标志,有缠在树上的警戒线,有扎在地上的木牌,甚至还有古老的草绳横在工地的入口处,走近一看,是神社才会用到的那种“注连绳”,上面还绑了“纸垂”。
“有意思,”男人走了过来,站在杏子旁边,摸了摸下巴,“‘注连绳’——在神道教中象徵着神界和外界的分隔,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神界’,还是里面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是‘神界’呢?”
杏子没有回答他。她正在看自己左手边的警示标语——那是一块插在地上的木牌。
这个方向有很多木牌,像是雨后春笋,挨挨挤挤地竖起来。它们新旧不一,有的已经被风化的看不清文字了,有的还很新。粉色的太阳把这些文字照成一种奇怪的灰黑色,像是死亡的颜色。
那些警示牌无一例外,提醒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罪行深重者勿往下走。”她读了出来。
……往下走?
从哪走?
她侧过身,踮起脚,试图从“注连绳”拦住的简易大门处往里望。
但她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听见男人道:“一楼中间的位置,有个向下的通道,方形的,有光照的地方能看到水泥砌的楼梯,再往下就不知道了。”
“这还真是……”
杏子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男人就掀开“注连绳”进去了。
她愣了愣,赶忙道:“等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