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为了年长者的面子,也为了其他族人的安宁,他应该主动担起责任,站起来,说一些苛责的话,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成体统的侄子。
但他不傻,也惜命,是万万不会做这个出头鸟的。他甚至都不敢出言安抚害怕到颤抖的妻子。
五条悟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抓起手边的麦克风,打开开关,轻轻拍了拍,覆盖场馆的音响设备立即发出“滋啦——”的电流音。
这个刺耳的声音让隆一郎的肩膀一颤,不自觉攥紧拳头,差点儿尖叫起来!
场馆的白炽灯太亮,亮到近乎爆炸,那些扰人心神的光亮,就像实体化的噪音,仿佛能随时把人碾碎——是了,就是这样,只要五条悟打一个喷嚏,所有人都会变成光中的一粒烟尘,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他快要疯了。
紧接着,他听见,五条悟像是捡到了好玩石头的小孩那般,拨弄着“滋啦”乱叫的麦克风收音线,高声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没等隆一郎想明白这个问题,五条悟就竖起一根手指,上下挥了挥,像是优雅的演奏家,嘴角咧到耳根,兴致勃勃道:
“大家放轻松——放轻松啦,就是一个简单的‘随堂小测’,只要把答案写在白纸上就行了!”
话音刚落,道场四周,忽然降下了黑色的“帐”。
——只一瞬间,满场哗然,人人自危,源源不断的不安和恐惧像是节节攀升的海啸,让人无可遁逃,只能在绝望的浑水中胡乱踢腾!
隆一郎心想,完蛋了,去年那起“整顿事件”又要卷土重来了。
这里差不多容纳了三百多人,他大胆猜测,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抱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也没人敢当面提出抗议。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
“悟——你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道彦站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喊出声,额角还挂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像是用了很久却没有清理的冰箱冷冻柜。
隆一郎见此情景,也暗暗擦了把汗。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但不得不说,道彦作为家主,还是能担得起事的。
“别急呀,老头子。”
五条悟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该做的我去年都做了,再闹一次,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大家都别怕,我这回让你们过来呢,就是做几道简单的问答题——你们看看面前的纸笔,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鬼才知道啊!
隆一郎看着桌面上的文具,满腹牢骚——哪有把全族上下召集过来做题的?他这是当老师当疯了吗?还是说,夜蛾正道终于鼓起勇气把他解雇了?
行行好,有没有哪位勇士站起来骂他一句?没有吗?总会有的吧?道彦,你好赖是他亲爹,给我好好担起管教的责任啊!
那一瞬间,隆一郎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但他一句都不敢说。
不光是他,在场的三百来号人没有一个敢开腔,就连五条道彦都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敢当面忤逆五条悟,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算了,他想,做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随便写几个字,应付过去,其他的就听天由命……
不对——等会儿,五条悟总不至于按分数判人死刑吧?
这听起来很离谱,但那家伙是五条悟,精神状态和相信特摄片的学龄前儿童不相上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那么,大家听好了,下面是第一题——题目我只念一遍,大家抓紧作答哦!”
——该死!
话音刚落,道场内立马恢复了落针可闻的状态。就连道彦都坐了下来,提起笔,如临大敌般盯着白纸。
“首先——请大家写一下最近有没有背着我和‘不法分子’见面?”
……这算什么问题?
隆一郎抓笔的手一顿,脑海里不自觉开始回忆起那个女人……不行,不能想了,如果露出破绽,会被杀掉的!
他提笔就写,但没有一句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事。
没等他写完第一行,五条悟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寂静的道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