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盈疼得龇牙咧嘴,她一只手抬起来止住他们,转眸看向卫衡,“这是我欠他的。”
父皇欠卫衡的。
“公主,您没事么?”郭钦还是不放心。被卫衡手掌钳制住的腕骨上方开始红得充血,姜采盈强撑着,另一只手去握卫衡的拳,“没事。”
这样,她心里好受些。
郭钦看向她的神情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
到后半夜,卫衡的血终于止住。
等候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背后的汗浸湿了大半块衣衫。
揽月瞧了瞧外面的月色,有些忧心,“公主,您该泡药浴了。”
郭钦也在一旁帮腔,“公主,主上的身体已无大碍,您身子虚弱,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是啊是啊,这儿有我们。”
“我想”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欲说的想法卡在喉咙间,最终只能道:“如此也好。”
她起身,脚蹲得有些麻,整个人的重心都倚在揽月身上。姜采盈回头,看了看榻上的卫衡,最终还是收回视线。
“走吧。”
“乔生,送公主回去。”
走出去,再回头。望着里头暖黄的烛火,姜采盈感觉自己似乎被隔绝在那室内的一方天地里。
廊庭下,她的身影被渐渐影子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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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姜采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郭钦的话,其实漏洞百出。
周子龙再恼羞成怒,也不会蠢到对卫衡出手。更何况,江南四州共同围剿李慕,可最终只有周子龙入京述职,本就有抢功嫌疑,他当不会也不必如此高调地在京城对当朝大司马痛下杀手。
不是他那会是谁
是卫衡的政敌?
她很快地否决了这个猜想。如今李氏已倒,卫衡便是除陛下外唯一掌握兵权的那一方。
其余人如陆执安,匡沉瑾皆是文官,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姜采盈翻过身,忽然脑海里闪过卫衡房中的那枚箭头。
镂空雕花,工巧复杂。
又是用玄铁制成
姜采盈惊呼着从床上坐起来,“是夜秦!一定是的。”
据朝廷邸报记载,当年大云与夜秦鏖战数月,是卫衡率领三千精兵,伪装成敌军深入夜秦腹地,于敌人混乱之际,一箭射杀了夜秦可汗休袒于王子,为承瑄姐姐报了仇。
此役过后,夜秦元气大伤。
十多年来,退居在自己领地再不敢侵犯我朝。
如今,这种箭矢次出现,是代表夜秦人已经混入我朝么?他们是来向卫衡复仇的?
绝不仅于此。
夜秦贪婪好战,偏偏南蜀资源匮乏,所以他们一直蠢蠢欲动。
边关,或有一场动乱。
兹事体大,可如今陵都城却一片祥和,卫衡究竟在想什么,他还瞒了她多少?
她要去找他。
打定好主意后,姜采盈迅速穿好衣物和鞋袜,推开门往外去。
夜深之下,卫府格外寂静。
穿过那一片古樟林时,偶有些飞蛾虫子飞出,灌木丛里还有些动物的叫声,吓得她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