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菡萏没有一丝犹豫,向许南风伸出手,“解药。”
许南风笑了一下,向来阳光明朗的脸上头一回有了哀伤的笑容:“菡萏,你怎么能答应得这么利落?”
“他就要死了,是我亲手杀死的,”泪水从姜菡萏眼中滑落,“我现在跟你多说一句话,他都会死得更快一些……阿风,解药给我。”
她的手白皙小巧,上面沾着凝固的血迹,不但不显血腥,反而衬得肌肤白得惊人,有奇异的美感。
许南风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她身边侍奉,是在梁州府衙为她斟酒。她端起酒杯,每一根手指都是和春葱一样美好的形状,肌肤像玉一样生着光。
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单纯是为那美丽的手惊艳,多瞧了好几眼。
然后就被身边冰冷的视线刺了好几回。
那个时候他还懵懵懂懂,回瞪过去。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他来得太晚了,他们早已经相遇,亲密得就像人和自己的影子。
姜菡萏紧紧搂着阿夜,哭得哀伤,心中全是疯狂——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能救阿夜。
“真狠心啊,菡萏,”许南风俯下身,手心托着一颗淡红色的药丸,“想都不想就答应,摆明没过脑子。”
姜菡萏已经闻到药丸上清苦的芳香,正要抬手去拿,旁边一只手猛然伸出,像鹰爪般迅疾,眼看就要夺走那颗药。
“嗷呜”一声狼嚎,阿糖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口咬在那只手臂上。
“啊啊啊!”手臂的主人发出瘆人的惨叫,他是镇海军的副将,一直追随在许南风身边,干练安静,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阿糖几乎撕咬下他的一条手臂,玄甲军冲进来,将副将控制住,阿糖才松开嘴,钻进床底下。
那里好像就是它的窝。
“少主,解药不能给他!他要是活过来,还会让姜家嫡女嫁给你吗?夺妻之仇少主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副将面色惨白,咬牙道,“别忘了侯爷的军令,此人绝不能活!只要他死了,大央就是我们镇海军的天下!”
“你说大央是谁的天下?”
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敬王迈进门槛,身后跟着姜祯。
副将愣了一瞬,然后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若不是我们镇海军,大央早就落进了风曜那个野种的手中,老王爷您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若非你们想杀的这个人,大央早就亡了,哪里轮到你来放屁!”敬王一脚狠狠踩在副将的断臂上,副将惨叫一声,痛晕过去。
姜祯第一时间挡住姜菡萏的视线——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都觉得这种血腥的场面不宜让妹妹看见。
姜菡萏根本没有去看那边,她直接抓住许南风的手,专注而急切地想要掰开许南风的拳头。
许南风从未和她如此接近过,皮肤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冰凉。
他松开手,姜菡萏像松鼠掏坚果那样把解药掏出来,然后往自己嘴里送。
许南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姜菡萏垂眼看着阿夜,他的气息渐渐微弱,已经无法吞服药丸。
“如果这颗解药这也是假的呢?你就不怕这也是毒药?”
“不会。”姜菡萏仰头看着他,温润的眸子里有坦诚且澄澈,“阿风,你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你。”
许南风慢慢地松开了手。
姜菡萏含住药丸,再含了一口清水,俯下身,喂给阿夜。
没有绮思,没有杂念,她什么也没想,她只要阿夜活。
许南风转身离开,然后才发现,顾晚章走在他的前面。
书房外风雪狂舞,两人的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
“……你一直是这种心情吗?”许南风低低开口,“眼睁睁看着她属于别人,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只能旁观。”
顾晚章隽秀的面容在风雪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有眸子微微收缩了一下,太轻微,在风雪中没有人看得清。
“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阿风!”许南珠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在雪中打着伞,但根本没有用,风和雪都太大了,她干脆扔了伞,走到许南风面前,“你用解药换了场婚礼?”
虽然是一道进入澹园,但许南珠率先去查看了井水中的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