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一愣,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晏溪山耐心的等在房门口,屋门很快被推开,瘦弱的小孩儿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袄子,一张瘦得可怜的小脸也洗得干干净净,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是非常漂亮的一张脸。
晏溪山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小姑娘,怎么把头发糟蹋成这样?”
“女孩儿在外面更容易被欺负。”她摸了摸被石头磨断的发尾,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头发太长,打架会被抓住,会抢不到吃的。
晏溪山哑言,半晌才说:“拜入寥了宗,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她重重的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晏溪山问她。
“知了,我叫知了。”她说。
“小蛐蛐,小知了。”晏溪山念着她们的名字:“很可爱。”
她也笑了起来:“小蛐蛐一开始不叫小蛐蛐,她没有名字,可我有,她就给自个儿取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名字。”
晏溪山颔首。
第二日,他们很快就到了白露仙山。他们可以御剑飞行,而但凡想要拜师的弟子,都须得徒步上山。
晏溪山担忧薛遥知的小身板扛不住,但她还是咬牙爬了三天,然后晕倒在寥了宗的大门口。
当薛遥知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暖和的床上了,这是她颠沛流离的少时,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虽然她最终没能留在寥了宗,寥了宗里哪怕是一个做杂事的仆役,都有修为在身,她无法修炼,连在这里做一个仆役的资格都没有。
下山的时候,是晏溪山御剑带着她飞下山的,原来她爬了整整三天才爬上来的仙山,御剑飞行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便能登顶。
彼时已是草长莺飞的春天,虽是春寒料峭,但也没有冬天那么冷了,薛遥知熬过了那个冬天。
晏溪山为她准备的行囊,温声询问她:“知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一个冬天暖和点的地方。”这一个月没有挨饿受冻,薛遥知脸上长了一些肉,看着没有像以前那样,风一吹就会倒的瘦弱模样了。她问:“晏师兄,你知道哪里的冬天,会暖和一点吗?”
“漠荒州和沐青州吧。”晏溪山想了想,说道:“不过漠荒州的气温也是一个极端,一年四季里春夏秋都热得很,沐青州倒是很好,那里的冬天很短暂,不会下雪,也不会太冷。”
“那我想去沐青州。”薛遥知立刻说:“可是沐青州在哪里呀?”
晏溪山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小姑娘的眉心,一道流光没入,她便知晓了沐青州的方向。
“那里很远,你能走得到吗?”晏溪山不放心,忍不住说:“我送你吧。”
“晏师兄已经帮过我很多了,但是我的路,我要自己走。”薛遥知坚定的说:“我会走到沐青州的,我会好好的长大,不会辜负晏师兄对我的善意。”
“好,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在沐青州见面。”
“到时候我请师兄吃包子!”她立刻说,双眼明亮。
晏溪山莞尔:“好。”
“那我走啦,晏师兄再见。”
小姑娘瘦弱的背影逐渐从眼前消失。
一别数年,晏溪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真的在沐青州见到了她,当年聪明又胆大的小女孩,长成了少女的模样,依旧聪明,依旧胆大,伶牙俐齿,毫无畏惧。
虽然他们的重逢,并不算太愉快,他带着人过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在看见寥了宗弟子那身绣着金色梧桐花纹的白袍的时候,薛遥知就已经反应过来,她前段时间见着眼熟的青年,果真是熟人。
当然,这会面不太愉快。
薛遥知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认认这位故人,晏溪山的确给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但又想到是他们来蜜山搞破坏,她又没心情叙旧了。
可晏溪山也认出了她。
薛遥知没装作不认识,很平静的同他打招呼:“晏师兄,好久不见。”
“我送你回家吧。”晏溪山说:“这蜜山并不安全。”
薛遥知站着没动,她提醒晏溪山:“晏师兄,我在山上住了八年了,后山你们杀的那些妖,我几乎,都是认识的。”
“我在来之前我未能了解到蜜山这种特殊的情况,便贸然闯入,是我的错。”晏溪山不厌其烦的解释道:“除了我们寥了宗的弟子外,这山中还有寒川州玄极宗的弟子,除此之外便是这两州里一些小门派派来历练的弟子,人数不算太多,但也是我疏于管教,才让他们在蜜山大肆破坏,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绝对不会再扰了蜜山安宁。”